宁擒云确实是多年不回京城,但据他知道的消息,这是个断袖,向来只好□□,当年当街调戏林侍郎小儿闹得那样大,近年也未见收敛,不明抢了又改骗,只爱搜罗秀美少年,弄得他那没出息的女徒弟同他臭到一处,日日斗鸡似的捉他,又骂又吵,整日舞刀弄枪,两人并没什么夫妻情分。
此刻却见提到和离,他竟如此不舍,七尺男儿竟红了眼说话,自然又想自己不是误会了,他是否有深情在不叫人知?
想至深情处,宁擒云自然又想起亡妻,不由默了一会儿,想也罢,若想惩罚,倒也还有别法叫她痛至骨髓,一反常态,犹豫道:“若王爷实在不舍得,要留在身边……降为妾室也可,她如今真是…………”
“宁都统!宁帅!”朱承昭立刻捉住前岳父搭在桌上的胳膊,见宁擒云凉眼看他,才觉察不妥,又立刻松开,呼吸之间定住慌乱,清了清嗓,才客气笑道:“觉得还是劳烦您,到时还是我同您一道去宫里同皇兄解释,和离这等大事,毕竟是我的事,我也亲自去说才好。”
“您看那一日?上朝下朝?公开私下?”
正好此时小子满脸喜色地跑进来报了,说:“老爷,公子醒了!”
宁擒云即刻站起来,朱承昭很难得地看见马下平地斩首于吹灰的宁大帅脚下好像是绊了一下,回首仓促拱了一礼:“失礼了王爷,其余之事改日细商,我这里先去看看小儿。”
瞬时大步跨出屋内无影。
见他走了,宁家的小厮还有两个在添茶待客,宁擒云便冲其中一个招手。
那小厮当有什么大事,赶忙过来附耳。
只听耳边有话,是朱承昭咬牙渗笑:“你们家下次泡茶,用些冷水罢!”
把那小厮平白吓得慌慌要跪,朱承昭已拂袖而去。
出得门来,是执棋从小道过来接,一过来便扶着,悄在耳旁道:“打听了,没什么大事,是身上外伤严重,如今是军中宁帅身边得用的白圣手在床前,军中的大夫治外伤最好,您放心。”
自然也知道当街拖人的事,又摇头叹道:“王妃实在是……该有人收伏收伏了。”
朱承昭叫他扶着从石子路往出走,叫烫得脸色一直不太好,没恢复过来,冷道:“王妃?哼……再不是了。”
执棋惊讶,道:“您到底还是舍得了?不是说……她也可怜………”
“这回是宁帅定的事,人家从来不看得上我这女婿,她这回是踢了铁板,到痛的时候了。”
两人走进都统府花园里,走得慢,朱承昭四处漫看,他虽与秦小双成婚,却一次也没到这所谓的丈人家来过,按道理,这还第一次,今次他却不知为何,有意瞩目些这里头的陈设景色,缓缓道:“原来是觉得,来府里这两年,她虽说脾气不好,可对我的心我知晓,是真的,在外听不得我一句不好,初时也不是这样恶毒的人,到底是我不配人对我好,虽然尽力避免,也还是将她逼疯了………”
“她生性固执,这是她最大的错处。”
“将人带出王府住,一部分是为了邱松盯着,一部分就是因为可怜她,这才要避开,她如今就指着那头衔过日子,以前打死那几个,是谁的人我知道,死了也就死了,今次这个……却实在无辜,他……”朱承昭不知道怎么,想起来时忍不住真实的笑意,胸口莫名麻酥酥的,笑了一声,才道:“不过是个吃奶的崽子,会咬人的小傻子,为难他做什么。”
又想起秦小双做的事,脸色变作阴測測:“偏她要去为难………”
“从前因她可怜,倒纵容坏了她。”
“从此,她再没这个机会。”夕阳西下天欲晚,也不好在这里多逗留,主仆穿过萧瑟的花园,都想到底是没有女主人了,到处过来都见着凄清些,朱承昭叹了一声,不知为谁,两人往二门方向去:“想宁帅也不能轻饶了她,脱了这层关系,日子久了,她自己能想明白。”
执棋立刻微声道:“那快离了这里。”左右看看,往上指了一下,道:“没得惹腥。”
朱承昭笑说:“怕什么?以后还要来,常来。”
执棋不解:“啊?您都不管宁帅叫岳父了,人家再不是咱老丈人了,咱来做什么?”
朱承昭又笑起来,不知在想什么,两人出了正门,他看一眼都统府的匾,才下决心似的喃喃:“迟早能叫回来。”
门口都统府的小子跪完王爷,笑说马车拉过来了,执棋冲人家答应,下去接过手牵绳,小子走了,他没听清,回头问:“您说什么?”
“我说……”朱承昭也回了头,此时面色复常再无柔情,眼中阴鸷,平静道:“邱松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