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一切,只不过是谢无言的猜想罢了,可他与这个布阵者的思路始终一致,实在不敢相信区区一种陌生语言,就是最后一关。
薛玲并不能从谢无言的沉默里,知晓他这些复杂的心思,但是谢无言凝重的表情,他还是看得懂的。
薛玲叹了叹气:“连谢师兄也没办法的话,我们也帮不上忙了。”
谢无言没有回答,否认或承认,在此刻意义不大。
盛今朝跟着沉默了,连谢无言都认为办不到的话,对盛今朝而言,这就是件完全没有希望与可能的事。
“师弟,先休息一会儿吧,你辛苦破阵这么久,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搭在谢无言肩上,轻轻拍了两下。
薛玲伸手抓了抓后脑勺,半闭着眸子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句:“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
声音并不是来自谢无言。
低声的回应,从风中传来。
不知不觉,周围竟已荷香弥漫,谢无言握剑转身,血衣飞舞。盛今朝与薛玲也先后反应过来,迅速直起身子,眼神充满警惕朝周围扫视一圈,倏地停在一个熟悉的人影身上。
一朵荷花托着另一朵荷花,层层堆叠成一座高高的荷花塔,而在塔尖的荷花瓣里,立着个不高不矮,脸上带疤的男人。
被大量血污浸满的华服,早已没了往日光鲜的颜色,霍遥向来跋扈的表情被一个温和的微笑所取代,看上去格外不搭。
……宇文江雪。
谢无言紧了紧手里握剑的力道,宇文江雪在这时出现,可算不上什么好事。
“那是宇文江雪?”薛玲很是惊讶地打量他,“霍小少爷要是见到自己笑成这样,不得恶心死自己。”
“是吗?”宇文江雪居然笑着接了薛玲的话,“还好霍小少爷醒不过来,否则真是要出事了。”
薛玲被他这么一笑,心里发毛,嫌弃地撇了撇嘴。
宇文江雪轻轻移开视线,与谢无言似是巧合似是有意地对视了一眼,笑意柔和。
宇文江雪究竟是潜入这里的?他们竟然谁也没有发觉,或者说,他比谢无言一行人动作更快,早早就埋伏在这里了?
谢无言没什么耐心地甩下一句:“有话快说。”
像是故意要与他的不耐烦对着干,宇文江雪轻轻笑过一阵,说了些不痛不痒的问候,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说:“我还以为,无言是谢仙尊珍爱的独子,一定会知道,如何才能破除此阵,取回死之卷。”
言下之意,不过是在明着嘲讽谢无言不受谢家重视,明明是独子,明明是继承谢家家主之位的唯一人选,可是连如何开启谢家至宝的方法,他都不知道。
这话显然是戳着人心窝子嘲讽,谢无言还没开口,盛今朝已经气急骂道:“休要胡言乱语!你也不过是谢家的门生,谢家的家事,岂是你可随意揣测的?”
“说句实话而已,怎么就成了‘揣测’?”宇文江雪闭眸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不过话说回来,谢家人的确过于谨慎了,只是一个法器,居然大费周折,用如此复杂的迷阵来保护……”
“黎琛呢?”
谢无言骤然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话语。
宇文江雪在荷花塔顶垂眸俯视着他,末了,突然笑了:“黎小少爷在哪儿,我怎会知道,这不该问无言自己吗?我此趟前来,只是想问无言一件事……”
宇文江雪幽幽地,睁开了眼。
“无言,当真不知道破阵的方法?”
“你既然都看到了,为何还多此一举来问我。”谢无言冷笑,“我若是知道,还会被挡在这里?”
“……的确如你所说。”
彼此的话,听起来争锋相对,夹枪带棒,各自的表情却又没什么变化。
宇文江雪一副不气不恼的样子,折下旁边一截水草,攥在手里把玩,而就在此时,谢无言他们周围的水草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谢无言迅速环视四周,那些用来为小舟引路的水草诡异地扭动起来,这些绿油油的水草以极快的速度变为了数条青蛇,吐着信子,嘶吼着扎入水中,蜿蜒扭动身子,急速朝他们游了过来。
薛玲一边躲避青蛇的獠牙,一边忍不住骂道:“能不能别老是用这么恶心的招式?好端端的温系木灵根,老实救人不行吗?非要这么用……”
青蛇游在水里,谢无言的火灵根没用,只能靠剑杀。他两剑刺死三条青蛇,转头又一剑挡住了宇文江雪派来袭击他的那些荷花。
嗯?
和前一回对上宇文江雪一样,谢无言全力一剑下去,以为至多只能阻挡荷花的攻击而已,结果劈下去的手感却格外顺滑,霎时被他劈成了两半。
大概是因为缺少了尸肉和人血的滋润,这些尸肉荷花的威力没有刚才那么强劲了,谢无言一边应付一波又一波潮水般攻过来的荷花,大致估摸了一番——宇文江雪半夺舍霍遥,只有三成魂魄进入黄泉秘境,而他这边,还有薛玲,盛今朝这两个金丹期的修仙者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