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淡漠。
他平静地应了一声:“金灵师妹。”
看了一眼无当,又道:“无当师妹。”
双方的面色看上去都有些奇怪,那些曾经的仇恨仿佛又重新浮现在了眼前,清晰至极,历经千年,依旧刻骨铭心。
那是亲眼瞧见兵刃从身躯中穿过,感受着鲜血一点一点从残破的身躯中流淌而出,生命在控制不住走向尽头时永远难以忘怀的痛苦,那是在同旁人闲聊细语之时,忽而提及某个早已逝去之人的名字,却发觉无人应答,于是后知后觉想起,他她劫数难逃,化为灰灰时的茫然。
长夜漫漫,辗转反侧。
忽而披衣起身,抬眸望着庭院中永恒的明月。
却再也不是碧游宫中的月亮。
焉能不恨?
自是深恨!
通天如有所感,在与元始交锋的间隙中垂落了眉眼,遥遥望去,忽而出神。
他望着他的两个弟子,目光又落在同她们对峙的广成子身上,熟悉的记忆在脑海之中翻涌,唤醒了某些从未消逝过的情绪。
是仇恨吗?是痛楚吗?也许还带着几分始终不曾释怀的不解,以及至深的茫然。
宛如孤身一人行走在漫无止境的大雪之中,四处看看,却什么也没有瞧见,什么也不曾拥有。
师尊,兄长,弟子……
到头来,他所有想要留住的,终究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通天!”耳旁传来他兄长熟悉至极的声音,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怒意与说不出的惊慌失措。
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垂下首来,看着法术的光芒朝着他飞掠而来,而他静静地看去,却忽而连抬起手指抵挡一二的力气都没有了。
便任由那道光芒洞穿了他的掌心,带来清晰入骨的痛楚。
糟糕。
前脚还说他哥哥不够专心,后脚他自己却走了神。
实在是不应该极了。
通天一边想着,一边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还是疼痛好啊,越是疼痛,他便愈发的清醒。那些天真至极的妄想,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本就是不应当存在的,他既然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道路,便应该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地走下去。
可是……
“真疼啊。”他喃喃自语。
又仰起首来,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茫然,扯了扯身前之人的衣袖,委屈至极地同他撒娇:“哥哥,我好痛啊。”
元始抓住了他的手腕,手指隐隐发颤。
听到通天的话后,他的心也仿佛被伤到了似的,控制不住地疼了起来。
他难道就不会痛吗?
通天……你这样待我,我难道就不会痛吗?
他垂落了眼眸,怔怔地看着面前之人,仍是忍不住上前拥住了他,轻声哄道:“是为兄错了,为兄不该和你争吵。”手指又迅速地凝结出治愈的法术,不要钱似的落在通天的掌心之上,令那法术造成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着,很快伤口便小了下去,渐渐消失不见。
可是通天扬起脸看他,眼底情绪明灭不定,声音轻到了极致,连他也听不太清楚。
“元始……你终究是不明白。”
“什么?”他问。
但眼前的红衣圣人只是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倦意闭上了眼眸,什么也没有说。
他顿了一顿,到底也没有追问下去。
远处,老子慢悠悠踱步而来,看着他们两人的模样,又是忍不住摇头叹气:“你们打完了?终于肯消停了?”
“我们三清这是没救了是吧?非要让全洪荒都知道我们三个内部不和是吗?”老子道,“你们两个能不能看看别人家的兄弟是什么样的,稍微跟别人学一学啊?远的不说,就说那接引准提,人家好歹在齐心协力为西方兴盛而努力呢,你们两个能不能给为兄注意一点影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