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薄礼不成谢意。”她轻声说,让宫女去取些东西来,杨文秀告了辞,走了出来。
“多谢题红姑姑,”杨文秀说,让人接了赠礼,笑了笑,“咱家这就回宫复命去了。”
此时虽是秋日,但是秋老虎还是厉害,但是此时杨文秀只觉得??x?自己身上凉快的很,好像那个少女的身侧有什么奇异的能力,能让人仿佛沁进一缸凉水之中,浑身上下都舒活开了,无处不透着清净。
他坐在车里,看着这京城中的风景,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会羁留在这里,这里夜晚无星,人言如冰,所有人都说他是狗一般的人物,而他一生都要像条疯狗一样在这个修罗场里厮杀,挣一条命出来。
所以他是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好人的。
但是范才人说青一公主一定是。
他本来不打算戳破她对这个世界的某种念想。
不过现在来说,他倒是觉得难说了。
说不定那个少女的确是这京城之中百年难遇一次的贵人呢。
毕竟陛下日日礼佛,佛祖总得赐他点什么吧,杨文秀恶劣的想,自顾自地笑了一下,然后笑容马上收敛了起来,消失在了无人知晓的阴影之中。
第30章风云长为护都胥但是终究是不对的不是……
“题红,你看看这个有什么问题。”李青一将账本递给了题红,她认认真真地坐直了身子,“本宫感觉不太对,然而又说不清。”
题红接了过来,翻开看了看,“你坐着好了。”李青一指着对面的椅子,题红靠边侧身坐了下来,端起了账本,题红不得不承认,李青一从来有一种奇怪的直觉,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如履薄冰的缘故,她但凡一眼觉得是好人的一般坏不到哪里去,而她一眼觉得是坏人的,好像最后总是会露马脚。
虽然在过去的日子里她什么都不说,好像对所有的事情都无知无觉一样,但是题红现在觉得她应该对一切都心知肚明。
题红翻开了账本,点了点上面的几个地方,“奴婢觉得这里有问题,殿下是想要整顿下面的农户么。”
李青一摇了摇头,“是农户说他们去年就来找过武成侯,但是武成侯身体抱恙未能见到。”
“今年里我前日和拾翠进宫,回来的时候被拦住了。”她轻声说。
“皇上宣殿下入宫也是很勤呢。”题红轻声说,她当然不觉得是因为当朝天子突然有了什么思女之情,那必然是要问李青一打听一件事。
而武成侯这次病的蹊跷。
不过那天自己被留在了侯府中,武成侯身子还不好,一直一会昏迷一会苏醒的,下不了床,公主担心他有什么事找不到能使唤动的人,所以让题红留在了府里,和拾翠回了宫。
题红懂一点药理,她知道在宫里让人缠绵病榻的办法有很多,她按照公主的交代,每半个时辰进来看一眼武成侯的动静,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睡着的,看来杨公公带来的药很是管用。
杨公公送药来之前,这个青年被折腾地疼得生不如死,手指紧紧地抓着前襟,几乎要将衣料撕破了一样,他后半夜烧的最终地软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然而嘴角却又开始溢血,题红知道这得是极痛,然而他竟然连挣扎都没了力气,只能发着抖,强忍着,幸好第二天一早杨公公就来了。
服了药之后,他终于睡的安稳了,如此休息昏睡了三四日,到现在虽然身上没力气下不了床,但是总算是无虞了。
所以题红觉得杨文秀送来的根本不是什么补药,而是当朝天子对症下药唯有这个方子才缓解得了武成侯症状的解药。
当朝天子对武成侯防范至此,而且加上来府中这些日子,题红看这些仆役嚣张跋扈的态度,再迟钝的人也懂了几分。
她在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说她能混到现在也算人得知足了,但是靠武成侯和公主,估计自己这辈子都没法报复淑妃了。
这些年来,她跟着宫里人读了多少遍佛经,烧了多少柱香,都不能泯灭她胸中对淑妃的恨,每次一想起这个名字,她的心都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装满了水的鱼漂,但凡再被戳一下,都有炸开的可能。
她知道她没有偷东西。
只是淑妃想要杀了她。
因为淑妃怀疑她是皇后的人。
她的确伺候过皇后,但是她只在皇后身边呆了不到一个月,就因为皇后说要为六宫作表率,提倡节俭,所以裁撤了宫里的人,她就这么被打发给了淑妃。
然后淑妃很快就遇上了被庄妃推掉了孩子的事情。
淑妃怀疑这件事的背后有皇后,于是她觉得宫里有人是皇后的眼线。
所以她决定从她开始,毕竟题红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角色,就算是掉在井里淹死了,估计一口棺材拖出去就埋了。
但是淑妃不想手上沾血,她担心日后若是被清算,只要做过都会被挖出来。
于是他们说她偷了东西。
他们甚至不愿意承担半点罪名,反而希望她以最肮脏的方式死去。
题红的父亲是燕云的百户,在开国和北伐时立了不少功劳,虽然和宫中娘娘们的家世没法相提并论,但是也算是家境殷实受尽宠爱地长大的,父亲饮酒尽兴的时候常常脱了衣衫,和家人数着自己一身的疤痕,每一道都有来历,最后再高深莫测地说,“你们是不懂这种荣光的。”
“怎么就不懂了呢?”题红心气高,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