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便又沉默了。
院子里的女孩提着剖好的鱼,刀尖上的血滴进了黄土地里,刹那只剩一团褐红。
她在旁边的水缸舀水洗手,潦草将水渍揩在身上,尔后悄悄从裤兜里摸出一根草编手环。
翠绿之间,几点黄白小花盈盈颤动着。
她用不知从哪捡来的木盒子装了,晚上趁男人不在,腼腆地将这份“礼物”塞到女人怀里。
女人只是打开随意瞥了一眼,就敷衍地放到一边,望着女孩,苦口婆心地劝慰起来:“你爹要把你嫁给村头木匠,你可晓得?”
女孩不善言辞,只是拿那双小鹿般的眸子瞧对方。
女人说:“嫁过去也好,你嫁了,你哥才能娶媳妇。”
女孩沉默一阵,缓缓摇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人突然急了:“你摇什么头?你的命都是我给的。”
女孩不太明白,她娘宁愿要一个素未谋面的腹中孩子,也不肯要她。
明明,在这个家里,只有自己真心对她好。
女人冷了脸:“就这么定了,你这几天别帮着干活儿了,回头收拾一下,去那边家里相看。”
女孩还是摇头。
女人震惊、恼怒,反手甩了她一个巴掌。
第二天,女孩顶着脸上的巴掌印,在木匠家像案板上的猪肉一般被人挑肥拣瘦。
那个还留着辫子头的木匠咧嘴打量她,想把她拽到屋里去。
女孩狠狠咬他一口,跑了。
女孩的父亲和哥哥抓住了她,把她关进地窖里。
地窖只有一个高窗,女人就在那里艰难地弯下身,说:“你有福气,他们把你看上了,请了镇上戏班子,明天你哥也挑媳妇,就一块儿办喜事。”
女孩抱着膝盖呆坐着,眼里的光一寸寸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村头响起锣鼓丝弦,喜乐一直奏到女孩耳边。
“啧啧,好可怜。”
高窗外来了个戏班子,长衫青年拢着袖子蹲身往下看过来,他背着一杆三弦,笑起来时,嘴巴像只黑色月牙。
“新娘被关在这里,他们是要办红事还是白事呀。”
他扭头看向旁边一人:“不如同她做个交易吧?天九。”
鱼祸十二
高窗之外,有四个江湖打扮的游伶。
鬓边簪花的三弦郎身后,有位南蛮女头陀,其身长八尺,卷发深肤,唇中穿银环,手持鼓槌。
她垂目,自有一番悲天悯人的慈悲相:“宴席要开场了,是先吃还是先演?”
“当然是先吃!”旁边蹲着个瘦削女童,头上拿红线绑了四五个冲天辫,牙齿尖尖的,表情暴躁:“再不吃东西我要饿死了!死饿了!饿了死!死了饿!”
女头陀一锤将冲天辫砸进土里:“不要总咋咋呼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