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潜瞪着瑞凤眼,不可置信地看向王氏。
这死丫头才来府上多久,阿母不怀疑她身份真假就罢了,还处处维护她。
宋令仪乌眸一转,开始茶言茶语:“舅母莫气,大概是我来得突然,表哥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
说罢,头颅低垂,佯装委屈伤心的模样。在王氏看不见的角度,少女俏皮抬眸,冲着陆潜挑眉,乌眸里满是挑衅。
“……”陆潜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咬紧下颌,周身尽是阴沉之气。
这死丫头还真能装!
“别管他,他就这性子,浑得很。”王氏温声安抚。
宋令仪浅笑道:“昨日见到阿妤表妹,觉得她伶俐可人,格外亲切,没想到表哥也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舅母当真是好福气啊。”
被刚入府的小辈这么一夸,王氏乐得合不拢嘴,而旁边的陆潜就笑不出来了。
昨日在马车上捆他、威胁他、打他脸的时候,可没这么乖巧懂事。还夸他‘一表人才、气度不凡’,非明就是挑衅!他陆潜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这时,青月从门外进来,神情略激动:“夫人,老太太醒了!”
“听说表姑娘找回来了,急着要见呢。”
王氏面上一喜,嘴里边念叨着“太好了,终于醒了。”,边牵着宋令仪的手往外走,完全忘记了陆潜。
外祖母住的院子在西边,是晋国公府最大的院落,亭台楼阁,假山池水应有尽有。因生病的缘故,院里的丫鬟婆子比往常多了一倍。
王氏牵着宋令仪进主屋,陆潜则跟在几步之外。一双瑞凤眼死死盯着那抹湖色身影,如同丛林中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暴起扑人的野兽。
主屋充斥着草药气,门窗紧闭,光线较为昏暗。
宋令仪轻车熟路地绕过九尺水墨屏风,一眼便瞧见靠躺在床头喝药的外祖母,与昨夜相处,气色好了许多。
“老安人快看,谁来了?”王氏笑道。
老太太抬头,瞥见站在屏风前的少女,浑浊双目怔愣了片刻,嘴唇翕动着,好半晌才发出声音:“燕娴……”
一声‘燕娴’,唤得王氏和伺候的婆子眼眶微红,喉头哽塞。
还是宋令仪先反应过来,走到床榻边,握住老太太的手,轻声细语:“外祖母,我是令仪。”
老太太泪眼含珠,望着与女儿极为相似的少女,旋即反应过来,女儿已经去世了,眼前的是外孙女。
她反握住宋令仪的手,握得很紧,温热的触感叫宋令仪鼻尖酸涩。
“好孩子,你这段时间一定吃了很多苦吧。”老太太捋了捋宋令仪鬓边的碎发,眼里盈满的怜爱,“这么多年了,还是头回见你,你跟燕娴年轻时真像啊。”
宋令仪眼睫轻垂,抿唇不语。
穿到陌生朝代好几个月了,她早已习惯自己的霉运体质,无论吃再多苦,都能独自面对。严格意义上来说,陆家人不算她的亲人,所以面对大舅舅、大舅母以及表兄妹时,她能虚与委蛇,演出他们喜欢的模样。
可现在面对老太太,她所有的伪装都濒临崩溃了。
老太太很慈祥,像她的姥姥。
听陆家人说,老太太是因为受了宋母离世的打击才生病的,而且生病期间,一直念叨着要找到外孙女,她真的没法不动容。
“一开始是有点苦,但是都过去了,舅舅和舅母待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