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腻的污水没过脚踝,湿滑的管壁四周,密密麻麻的虫子在黑暗中蠕动。
李离胃里翻江倒海。
那股无法忍受的污秽感和腐烂气味,瞬间撬开他记忆中最黑暗的闸门。
他忆起年少时,林晚晚曾如何微笑着,将他锁在布满霉斑的地下室,美其名曰“锻炼意志”。
他的洁癖,他被林晚晚“培养”多年的精神枷锁,在这一刻被催发到极致。
他扶墙颤抖,眼前发黑,几乎窒息昏厥。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黑暗和恶臭吞噬之际,一只滚烫的大手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拽进一个坚硬却温暖的怀抱。
“想复仇,就得先在泥潭里学会呼吸!”
程肆的声音贴着他的耳畔,低沉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以前的世界太干净了,干净到一碰即碎。现在,睁开眼看看,我的世界。”
李离被迫抬眸,对上一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眸子。
那双眼中没有同情,没有安抚,只有残酷现实的冷硬倒影。
是的,这就是程肆的世界。
一个充满了肮脏与挣扎的世界。
而他,已被拖入其中,再无退路。
李离眼中的涣散与恐惧,寸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被逼入绝境后,破釜沉舟的疯狂与狠戾。
他不再颤抖,反手死死抓住程肆的胳膊,任由程肆拉着他,深一脚浅一脚,踏入这片无边的黑暗。
不知走了多久,程肆带着他拐入一个废弃的地铁站台。
空气终于清新许多,只余尘土和铁锈的气味。
程肆走到一排老旧电箱前,在其中一个毫不起眼的门上,以一种特殊节奏敲击几下。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铁皮,竟向内打开,露出一方空间。
门后,是一个小型安全屋,空间虽小,却五脏俱全。
一张行军床,一台价值不菲的服务器,堆积如山的罐头和压缩饼干,以及一个装满各种急救物品的箱子。
独立网络,独立供电系统,与世隔绝。
“‘魅影’的生存法则,就是为自己准备好坟墓之外第二个家。”
程肆淡淡解释。
他打开服务器,十指如飞,轻易突破层层网络壁垒,迅速接入外界。
“光挨打可不是我的风格。”
程肆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他调出几个文件夹,用军用级别匿名技术,打包成几份邮件,精准投喂给全城最爱捕风捉影的八卦媒体和自媒体大v。
文件里,是李离破产后,拖着行李箱站在廉价旅馆门口的落魄照片;
是他街边变卖手表的监控截图;
甚至有他第一次坐上程肆网约车时,那副苍白脆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