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虽没读过书,但素日精明能干,见探春不像平时会劝导自己读书,反而有些顺从自己,稍一联想便猜出之前自己生病的事同赵姨娘脱不了干系。
她婚前就常来贾府,可以说是看着探春长大,所以不忍心苛责探春,但从前就厌恶赵姨娘,此时更是恨得牙痒痒,命小厮旺儿去吩咐庄子上的人收拾赵姨娘。
庄头很是为难,不敢不听,但又顾忌着贾政那边时不时派人来看,不能在吃穿上亏待,便让人约束着不让她出佛堂,除送饭的人外不让其余人接触。
之后随意编造些话去回旺儿,好在府里的人也懒,有了可以邀功的话便不再查探,这事也就这样告一段落。
话分两头,黛玉这边见事情渐渐平息,放下心来,但对武天钺鲁莽行事很是生气,不想去见他,提笔写了信命紫鹃送过去。
信上让武天钺别再插手贾家的事,这次的事她已圆过去了,下次可没那么好运,到时武天钺坏了名声,她怎么和王妃交代。
武天钺虽然也有些心虚,但收到信后,连句谢都没有,气得不行,要不是为了她,自己才懒得管这些事,又想着自紫鹃说了那话后,黛玉就一直疏远自己,现在连骂人都不亲自来,更是生气。
兰叶不知信上写了什么,但也能猜出是为了探姑娘那事,不过他二人常这般吵闹,说不得过几天就好了,也就没管他。
但过了好几天,武天钺都赌气没去潇湘馆,那边也没人来。
之后又打听到事情解决了,见二人也还在闹别扭,不禁有些着急,便找了个时间,亲自去了潇湘馆。
黛玉正预备睡午觉,见她来了,起身拉她坐下:“姐姐今日怎有空来?”
“今日无事,来瞧瞧姑娘。”兰叶笑着坐了矮凳,“姑娘最近怎么都不去院子里,我倒想得紧。”
黛玉脸上的笑变得勉强起来:“这几日忙着整理书籍。”
“世子的武师傅剿匪回来,他最近也忙着。”兰叶笑着替武天钺解释,“不然早来见姑娘了。”
黛玉神情不由得缓和下来,但还是冷冷道:“他不来我还松快些。”
“姑娘倒是冤枉世子了。”兰叶见她表情松动,知道有戏,继续温柔解释道,“他这些天也常念着姑娘,只是觉得自己为了姑娘越距查了那事,还被姑娘误会,一时生气,拉不下脸来。”
“他……是因为我去查的?”黛玉并未想过这个,有些惊讶。
“不是为了姑娘,他那性子才不会管呢。”兰叶笑道,“世子每次从姑娘这回去,都要叮嘱我们常来同姑娘解闷。上次见姑娘一直为那事愧疚,府里的人又……他便想着查出原因来,让姑娘安心。”
黛玉知道他平日很忙,没想到他会听到府里那些话,还因为这些空穴来风的流言花心思去查,心里不免有些震动,不想在兰叶面前失态,紧抿着唇,低下头强忍着泪水。
兰叶见她睫毛轻轻颤动,似要掉下泪来,捏着裙摆的手指都泛白了,知晓她在压抑自己,忙起身道:“我先走了,姑娘再如何,也要记得保重身体。”
说罢,叹了口气,不待黛玉回答,往外走去。
没想到刚掀开帘子,就被一人撞到,兰叶赶紧稳住身体,定睛一看,正是宝玉。
他在王夫人处养了三十三天,前些日子刚搬回来,见武天钺同黛玉日渐亲密,很是难受,但又不知怎么改变这局面,整日闷在屋里。
今日袭人见天气好,撵他出门散心,宝玉在园中晃荡了一会,不知不觉
走到了潇湘馆,便想进来看看黛玉,不妨撞到了兰叶。
宝玉站稳后,发现是兰叶,忙关心道:“姐姐没事吧?”
“不妨事。”兰叶笑道,“宝二爷这是?”
“我来瞧瞧林妹妹。”宝玉见她没事,笑着绕开她往里走去。
屋外黛玉的奶娘见兰叶出来,宝玉进了屋,也跟着进去,口里叫着紫鹃去伺候。
兰叶见紫鹃进了屋,转身去同绿沉道别。
宝玉这边刚进了屋,便见黛玉倚在床边泣泪,忙道:“这是怎么了?”
黛玉摇摇头,问道:“你来做什么?”
宝玉感受到她的冷淡,苦笑着道:“我们之间何时这般生疏了?”
又见两个婆子走了,紫鹃进来,道:“紫鹃,倒碗茶给我。”
紫鹃看了看黛玉神色,转身出去倒茶。
“你日后少来这吧。”黛玉已经擦干了泪,闷声道,“一日大似一日,也要有些分寸感。”
“为什么?”宝玉虽早有预感,却还是不死心,“我们自小一处长大,一桌吃饭、一床睡觉,姑娘的事我比丫鬟们还精心,若有什么我没做到的,姑娘直说就是,何必这般对我。”
黛玉听了,心生愧疚,但宝玉的心她知道,自己对他只有兄妹之情,之前也明里暗里拒绝过几次,但他始终没有放弃,且自己心里已经有了旁人,若不强硬点断了他的心思,岂不是还在误导他,垂眸道:“我知你对我的好,也很感激,但亲兄妹大了也要有些分寸。”
宝玉见她这般无情地划清界线,忽想起武天钺戴着的香囊和黛玉对自己说身子不好,不想做针线的话,心如死灰,只觉天旋地转,但又不想在黛玉面前表现出脆弱来,强撑着起身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