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破旧又单薄,一脸大胡子,身上脸上露出来的皮肤黝黑又粗糙,活像乡间的猎户,也就一双眼睛比以前更锐利更有压迫感,让人知道他不一般。
武天钺只当看不见他的震惊,声音平稳地开口:“掌柜的,可有皮绳卖?”
“有。”掌柜回过神,放下算盘,瞪了一眼店内发呆的伙计,嘱咐他看着店,掀开通往后面的布帘,
“都收在里间,客官去里面看看。”
那伙计还呆呆地站着,被瞪了后忙收回眼神收拾店内挂着的皮货。
武天钺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但面上不显,跟着掌柜进了后堂。
后堂更加狭窄,但比外面暖和得多。
一进来,掌柜就恭敬地跪下:“世子。”
“起来吧。”武天钺自己倒了杯热茶,“日后在外不必多礼。”
“是。”掌柜应声起来,从一堆皮料下取出一个狭长的木盒。
武天钺喝了口茶,有些热泪盈眶,终于有口热水了,又收敛神情接过木盒:“京内情况如何?”
“一切都好。”掌柜低着头回道,“就是娘娘数次宣长铗大人进去打探消息。”
“无事。”武天钺处理着盒子内的文件,“不让他们知道我具体用哪个身份就行。”
处理完事情,武天钺又提笔,写了封信,写完后,想了想不够凄惨,以母妃心狠的程度,估计现在还在生气,怕是会不管自己,于是又将纸张烧掉重写了一封。
写好后,递给掌柜:“将这信尽快送到王妃手中,之后王妃送来的东西沿途护送,同时帮来人打通北疆各处,保证底层士卒能收到。”
掌柜接过来,将其卷成细卷,塞进一个中空的皮绳结内:“世子放心,这几个月沿途关节飞焰大人都命人打通了。”
“我相信你们的本领。”武天钺赞许一句,想到方才那个伙计,疑惑道,“他怎么会在这?”
“派来北疆的人都是通过各项比拼才选出来的,贾环在同年龄中虽武功文采都差些,但人机灵,同商贾百姓更聊得来,办事也算可靠。”掌柜回道,“且他身份不同,飞焰大人想着锻炼他一二,日后他回了贾府,还可以安排给姑娘使唤。”
武天钺听是给黛玉训练人,不再多问,只道:“能掌控住就行。”
说罢,起身选了几根普通的皮绳和一小包肉干,离开了皮货铺,绕开喧嚣的人群,进了同李大牛约好的酒肆。
“赵大哥。”李大牛坐在最里面的桌子,朝他招手,“这里。”
武天钺走过去,笑道:“方才出来看到有皮货铺,去买了点肉干和皮绳。”
说着,递给他一根皮绳和几块肉干:“尝尝怎么样。”
李大牛知道他身上有些钱,也没客气,丢了一块在嘴里,笑道:“还不错。”
武天钺也嚼了一块肉干,同李大牛喝了几口酒,见时辰差不多了,拉紧衣服和帽子出门回了军营。
到了营帐,和同伍的人分喝了李大牛送的酒,身子热些了,方裹着薄被休息。
躺在冰冷的铺位上,武天钺无意识地摩挲着从黛玉那拿的短簪,心绪不由飞到了遥远的京城。
京城,忠顺王府
冬日的天色总是阴沉得早,才过申时,铅灰色的云层便沉沉地压了下来。
忠顺王妃院中早早掌了灯,厅内炭盆烧得很旺,暖意混着沉香,将窗外呼啸的北风隔绝开来。
腊月将至,府中事务繁杂,忠顺王妃将黛玉接了来,同她一道处理各项事务,也是打着让她熟悉熟悉的心思。
“玉儿,你看这项。”忠顺王妃指着年下的采买单子,“冬月底了,库里的银霜碳要命人清点清楚,各房的份例需得充足……”
话还未完,外间帘子被掀起,带进一阵寒风,夏槿忙出去查看,不多时拿了一封信进来:“娘娘,世子来信。”
“那臭小子还好意思寄信来?偷跑的事我还没跟他算账。”忠顺王妃嘴里骂着武天钺,接信的动作却一点不慢。
“母亲大人敬启:
边塞苦寒,朔风如刀。军中冬衣不足,十卒三冻,儿虽健壮,但也难挡这塞外彻骨之寒,昨日梦回王府,母亲为儿披衣,温暖如春,醒时不由泪湿枕巾。
不孝儿叩首
冬月初十于北疆铁衣关外”
王子腾才巡完边没多久,不至于冬衣不足,最多在质量上差一些,忠顺王妃一眼便看出儿子在卖惨,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忍,他从小锦衣玉食,哪吃过这个苦。
“京里都冷成这样,那边更往北,军营内新兵定没足够的炭火,怎么受得了。”黛玉在旁边看了信,更是又心疼又难受,微蹙着眉,“娘娘,我们不能寄些东西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