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儿~~”夕阳斜下,英雄村晒穀场边,陈驰將满满两担子草料铺在老牛的食槽里,老牛哞哞叫唤两声,伸出舌头,舔了舔陈驰油腻腻的手,然后低下头,悠閒地嚼起了草料。
陈驰挑起轻飘飘的担子,转身走向田埂,百来米的小路,很快就走到了自家门前。黄泥老屋里一片漆黑,陈大虎还是老样子,不到天色黑透就不肯开灯。
而相比较之下,隔壁陈飞家简直就跟过年似的,从一楼到三楼都灯火通明,陈驰还能听到屋內传出陈飞嘴硬的叫声:“我今天本来能打贏的!跟我打的那个,大我两岁!他法力值比我高多了,根本不公平!我明明技术比他好多了!”
“唉……”陈驰摇摇头,內心鄙视,径直走进了自家屋。
在门边放下扁担,又摸著黑,轻车熟路走到厨房。
厨房的灶台下,此时亮著几分火光,盖著锅盖的铁锅上面,正冒出几缕从大锅缝隙里跑出的热气。闻到锅里馒头的气味,陈驰的肚子也像锅子一样,冒出一股气,“嗝儿!”
“阿驰,回来啦?”
王翠冷不丁从厨房外面走进来,语气有点诡异。
陈驰转过头,嗯了一声。
王翠忽然神秘兮兮,拉起陈驰的手就往外走,高兴地说道:“来来,奶奶给你看个东西。”
陈驰被拖著走进王翠的房间。
这个房间明显比家外面好不少,是陈学东专门给王翠装修过的,陈驰平时很少进来。王翠走到房间的衣柜前,背对著陈驰,在柜子里掏了掏,然后抓出一个扁扁的东西,突然转回身,莫名兴奋地大喊一声:“阿驰!你看奶奶给你买了什么!”
屋里黑漆漆的,陈驰看不真切,问道:“什么啊?”
“书包啊!”王翠把那个扁扁的东西,塞到陈驰手里。
陈驰摸了摸,小心地將压得扁扁的书包展开来,一边听王翠喜滋滋地继续说:“奶奶今天专门去乡里给你买的!我在家里等了你一下午,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
“抓兔……不是,割猪草。”陈驰舔舔嘴唇。
“就知道贪玩,牛餵过了吧?”
“嗯。”陈驰点点头。
王翠又絮叨道:“你上山割草,就早点割完早点回来,不要在山里到处乱跑。你不在家,奶奶一个人都忙不过来。你爸下午又尿在床上了,我给他换个尿布,还差点把自己的腰给扭了。奶奶现在年纪大了啊,干不动了啊。
你说要是奶奶也躺下了,家里这么多事以后谁来做?现在书包也给你买了,再过一个月你也要读书了,读了书就要听话,要多给家里做事,也別老是跟你爷爷吵架,知道吗?”
“嗯。”陈驰拿人手短,拎著新书包,说不出不字来。
“行了,吃饭吧。吃完让你爸早点睡下,我们也早点休息。这一天天的,也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王翠拉著陈驰往外走,“你看看,快赶上和奶奶一样高了,读了书,就是大人了。昨天带你出去的那两个人,找你干什么去了啊?”
“看比赛。”
“比赛有什么好看的?你別信他们跟你说的话啊,打打球就有工资拿,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全都是骗人的。再说你要是真走了,你爸怎么办?奶奶怎么办?还有你爷爷呢,走路都费力。等明年,奶奶教你做饭……”
“我会做。”
“那以后都你来做饭好不好?”
“……”
祖孙俩回到厨房,撤了灶台下的火。
陈驰把法杖放进书包,帮著王翠把锅里的六个馒头拿出来,装到大搪瓷碗里。还有半锅稀粥,是早上留到现在的,重新热了一遍,也被王翠端去了外面。
等晚饭端上了饭桌,陈大虎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然后一拉开关绳,前屋的白炽便亮了起来。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灯泡,灯光橘黄昏暗,照得人眼睛颇不舒服。王翠又去厨房拿了个碗过来,从桌上扒拉了点中午的剩菜,就先去了后屋,给陈向东餵饭。
前屋只剩下陈驰和陈大虎,爷孙俩互相看不顺眼,一言不发,自顾自地吃饭。下午在山里干下一整只山鸡外加一条起码几斤重的蛇,陈驰多少有点撑,不像平时那样有胃口。陈大虎瞥他一眼,张嘴就骂:“跟人出去一天,回来就看不上家里的饭了是吧?”
陈驰瞬间把王翠刚刚的叮嘱忘到脑后,直接用更脏的话骂回去:“跟你有逼的关係?”根本不和陈大虎解释,把馒头塞进嘴里,然后再伸手多抓一个,另一只手拎著书包,就蹭蹭跑上了楼。留下陈大虎黑著脸,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
上了楼,陈驰坐到自己的床上。
吃著馒头,静静倾听隔壁陈学东用鞭子抽陈飞的声音。
两家几乎紧挨著,陈飞家的风吹草动,陈驰总能听得一清二楚。
“啊!啊!別打了!妈!妈!救命啊!”
“別打了!再打要让你打死了!陈学东!离婚!我们离婚!”
“离啊!早该离了!儿子都让你教成废物了!整天说自己这个行、那个行!踏马的行个屁!期末考六七十分!说自己打球厉害,出门让人打个21:2!踏马的还有脸说自己厉害!老子在你身上这么多钱,还不如拿去餵狗!”
“哈哈哈哈!”陈驰听得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