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这世间不可能有第三人拥有那样一双特别的眼睛。
阎涣忍不住打量他的全身,试图找寻出还有何处与他相同。他看见策勒格日飞扬如旗的乌发,衬着他正若花蕊迎风纷飞的年纪。
他站在殿中央,一身淡然仍旧难掩少年意气风发,剑眉微弓,身姿若峰。他的胸膛挺拔,头颅骄傲自信地仰起,深深看去,一双眼里有着和阎涣全然不同的灵气。
阎涣从他清透的瞳孔中,似乎能看穿自己此刻的模样。他一身玄衫暗比夤夜,一双眼目色寒渊,哪里有半分和面前这人相似。
他忍不住看了看策勒格日的面颊两侧、眼角,凝望着,心中有一瞬的胆颤。
自己已不再年轻了。
“帝师?”
崔宥出声唤他,阎涣这才回过神来,垂眸间,松开了压出层层血痕的手。
“左贤王亲自到来,贺朝不胜荣幸。”
阎涣举起手中杯盏,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来,以茶代酒,敬这位和他有五分相似,却灿若朝阳的小草原王。
“谢帝师、谢大贺皇帝。”
策勒格日入席,举起面前酒杯,仰头将佳酿一饮而尽。
阎涣一向不喜这恭维的场合,今日因着怀朔部派人来此,未免少帝心存侥幸,他耐着性子坐在此处瞧他究竟有何打算。
“联姻之事朕早同怀朔单于言明,今日既斛律太子亲自前来,朕便特意唤了皇姐前来,你二人也好相见一番。”
策勒格日咧开嘴一笑,心中却无半分涟漪。
早在草原之时,父王便有叮嘱,怀朔部从不参与各国征战夺地之事,此去贺朝便是为了亲口言明不愿联姻。为表诚意,策勒格日才亲自前来泗京,以免祸水引入自家门前,叫怀朔部无端被卷入战争来。
明明前些日子还说过会考虑放弃联姻,今日殿上却如此引荐二人相看,看来这崔宥还是并未全然信任庶姐崔瓷。也难怪,书中写过,崔氏一脉多疑心病,想来崔仲明的忧愁也都继承到了儿子的身上。
崔姣姣无奈,只好跟着弟弟的话语起身,面朝着对岸席上的策勒格日盈盈一屈膝,道:
“左贤王年少有为、意气风发,崔瓷钦佩。”
再抬眸,策勒格日唯恐自己看花了眼。
面前这自称贺朝长公主的女子,正是数月来他念念不忘之人。
那日马下救童,她不曾留下姓名,只让策勒格日以为,他们一生不会再相见,此后茶饭不思,忧郁至今。不成想,命运竟如此爱怜于他,将他日思夜想的中原姑娘赐到了面前。
“公主…”
他雀跃得忘了如何言语,又有些急着对她道:
“感谢长生天,让我得见公主一面。”
策勒格日望着她顾盼生辉的模样,心中欣喜异常。
原是天赐良缘,这下便不必取消联姻,不仅如此,他还要禀明父王,要与心爱的女子在草原上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让长生天见证,为他们的结合赐福。
“左贤王,我…”
崔姣姣正不知如何开口才不得罪崔宥之时,阎涣却先一步张了嘴,道:
“孤认为,联姻之事还需深思。”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只见宝座之上的帝师千岁侯依旧是副阴沉的模样。等了又等,拿起了终于放冷的一盏茶,不紧不慢地品起余香来。
温度刚好。
策勒格日有些急了,忙问为何突然变了主意,阎涣只道公主尚年轻,择婿须细细地挑,自然要选一位万里挑一、又令公主心爱之人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