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升起不大好的感觉,深呼吸了几口,这才勉强压下加快的心跳。
莫不是她?
崔姣姣不敢再去想,只祈祷着那人不要再突然出现。
跟着阎涣入了帐中,崔姣姣立时便被草原王室的装潢吸引了。草原人不似中原般物资广袤,因此所用一切自然也是充斥着野性的。
四周看去,坐垫皆是以虎皮缝合而成,如今天气渐冷,上面都盖着一层软毯。桌子并无任何雕刻纹饰,酒杯茶碗也是简单的款式,瞧着比贺朝的大了足有两圈,可见草原人豪爽粗犷。
单于所在的营帐平日里专用于商议要事和接待外客,因此是要比旁的帐子大出三倍的。崔姣姣跟在阎涣身后走了足有三四十步才到了单于面前,她不知该如何向单于问安,却见阎涣对着正位上的那人点头示意。
这还是崔姣姣第一次见阎涣对谁见礼,虽只是俯首,可见其在他心中地位不浅。
“大贺帝师远道而来,本王未曾准备什么,还望见谅。”
循声看去,崔姣姣终于见到了书中那安稳草原三十年的单于,斛律·阿斯愣。
他身材魁梧,长着一张与中原十分不同的脸。看着约四十多岁的样子,棱角分明,皮肤略暗,双目炯炯,剑眉似锋刃,鼻挺如山峦。
此刻他身穿常服,外披一件挂着古棕色松针的狐皮,头戴铜盔,腰间挂着双月弯刀,威风凛凛,神武异常。
他身后的椅子上还挂着一张整片扒下的黑熊皮,头颅保留着,一双空洞的眼幽深无言,看久了,倒是骇人。
“贺朝崔瓷,向单于问安。”
她欲行礼,阿斯愣却连忙抬手道:
“来者是客,公主不必多礼。”
崔姣姣忍不住细细打量,只觉策勒格日真是将他父王的魁梧健硕继承了十成十。
二人落座,阎涣与阿斯愣聊了足有一个时辰,全是些安民畜牧、物资相交的正事,刚开始还有些意思,到后面崔姣姣便有些受不住,偷偷打了好几个哈欠。
阎涣似乎是注意到她的无聊,开口道:
“孤给单于带了些礼物,外面的人粗手笨脚,公主替孤去看看。”
崔姣姣心中不住地感谢阎涣手下留情,赶忙向单于示意,接着便快步出了王帐。
快步跑出了相连的营帐,她终于能一睹草原风姿。
怀朔部的王廷帐群挑了一处好地方,竟有一条宽阔的河流蜿蜒在草原之上。眼下已是秋日,旷野虽不复茂绿,河流却如翡翠般清透,点缀着艳阳下的波光,点点似星。
极目青天日渐高,玉龙盘曲自妖娆。
崔姣姣向前大步迈去,不知为何,立于这广阔又带着枯态的西北天地间,竟有些想哭。
巍峨群山自天边不见尽头的连结处曲折延绵,显出橘黄色的草原一片静穆,庄严如素。放眼而去,山套着山,岭连着岭,万峰相和,重峦叠嶂,一片而去,凸出一条似蛟龙之背般的山脊来。
她感叹自然的包容肃穆,让她这样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感到悲壮。
“阿瓷!”
她闻声回头,草原上呼啸而过的风卷起她的头发,透过墨色的丝丝缕缕,她看见了驾马而来的策勒格日。
少年正是年少意气,见到她的瞬间竟也润红了脸。
策勒格日停在她身侧,向她躬下身子,单手向她而去,道:
“我带你兜风。”
崔姣姣不知为何冒出一个念头,那年他策马掠过长街,扑身救人的公主崔瓷与他一见钟情,二人成婚后在草原的日子,是否也如此刻般安稳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