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厅二楼。
洛新澄用手帕将手来回擦拭了一遍,手指曲张又收拢,还是觉得不大自在,四下一扫,最后在侍应生的托盘里拿了杯香槟。
掌心贴了会儿冰凉的杯壁,才觉那抹恼人的热意丝丝褪去。
无论是怎样的场合,挠人手心都是很暧昧、甚至算得上狎昵的举动。
以前的傅知珩绝对没胆子做这样挑逗的动作。
洛新澄的脸色阴沉了许多。
要不怎么都说财帛动人心呢,连高中这么老实巴交的人在进入豪门后都变得轻佻了。
再想到这人是她的前男友,她心情就更复杂了。
高中时期绝对是她成长期间最不堪回忆的阶段。
那段时间,她的父母相继再婚,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她原本是父母捧在手心的独生女,但在他们再婚后,她在妈妈的新家庭里就多了个大四岁的继姐,在爸爸的新家庭里则是多了个小一岁的继弟。
巨大的落差让洛新澄很长一段时间都融入不了新的家庭,本来就脾气不好,在和新家庭摩擦不断后,就变得更为阴晴不定和神经质。
在外人面前都还好,在男朋友面前就完全懒得装了,隔三岔五的就要和他吐黑泥和发癫……
满满的全是黑历史,她平时也很少回想那段时间的各种事,每次一回忆,脚趾总会抠出三室一厅来。
而且在交往期间,傅知珩在她这里的待遇绝对算不上好。
她更多的是把他当成跑腿写作业的工具人,每天对他呼来喝去的没太多好脸色,后面分手也分得不体面,如今他一朝得势,很难说他会不会对她实行什么报复行为。
说她是庸人自扰也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罢,反正她要是在贫寒微末时期被所谓的‘恋人’使唤着做这做那,等以后发达了肯定会以牙还牙的。
但若说她有多怕他报复,那倒也不见得,只是那人见多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所以在面对他时,她总是尴尬得很。
要是能把他弄失忆就好了。
她缓步走到宴厅侧门的露台边缘,随手将酒杯放在围护上,漫无边际地想道。
这时,天色完全黯了下来,泠泠的月光与宴厅里透出来的光晕交相映在露台密匝烂漫的鲜花上,将单薄的花瓣照得近乎透明,斜斜投下一片晦暗斑驳的影子。
随风摇曳的重重花影里,她倚着围护,双手交叠,蓬松卷曲的长发被手肘撑起几缕,晃晃悠悠的荡起来。
傅知珩寻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刚才在和江叙寒暄时,他绞劲脑汁的想把话题引到洛新澄身上,但等他的目光再投向她时,入目的却是她扬长而去的身影。
是在故意避着他吗?
神思游离的间隙,敏锐察觉到有人在接近的洛新澄漫不经心地扭头看了过来。
迷蒙的光影照过来,将她瑰丽的眉眼渲得更为迷幻朦胧。
随着这一动作,原本垂在身侧的缕缕长发瞬间被甩至身后。
弧度饱满的发梢在收束的腰臀之间一晃而过,疏长的细影极快的隐没在涟漪般漾开的裙摆里。
傅知珩呼吸窒住,心跳不受控制的漏了几拍。
见来的人是他,她的眉梢倏的挑高,但很快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一进露台就目不转睛盯着她脸的傅知珩并没有错过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很惊讶来的人是我吗?
他无意识地抿了抿唇,径直朝她走了过去,随着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近,他迟疑地顿了顿脚步,最后很规矩地站在了她三步开外的位置。
见状,洛新澄皱起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她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假装很专注地眺望着楼下的花园,余光却诚实地对准了傅知珩。
他似乎没有主动开口的倾向,在她的视线偏过去以后,就垂下了脑袋,盯着一支斜探过来的木芙蓉很专心的样子。
晚风徐徐,花叶簌簌,空气随着沉默逐渐变得愈发滞闷。
最后还是洛新澄受不了这令人尴尬的氛围,无声地清了清嗓子后主动抛出话题打破这死寂。
“我以为傅先生会和江叙聊得再久一点。”
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