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北上,注定比之前任何一段旅程都要艰难。秘法之环的排斥、霜语图书馆的神秘、严酷的自然环境、以及可能无处不在的莫格拉斯的爪牙……而他身边,是这个愿意为他挡下毒针、毫不犹豫要跟随他前往任何地方的人。
他不能再让穹受到伤害。这种保护欲前所未有的强烈,甚至超越了对自身安危的顾虑。
仿佛感应到他的注视,穹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带着一点朦胧的睡意,看向床边的白厄。
“吵醒你了?”白厄轻声问。
穹摇摇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没……本来就睡得不沉。事情都安排好了?”
“嗯。物资准备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穹安静了一下,然后轻声问:“白厄,你害怕吗?”
白厄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被月光照亮的荒凉山脊,良久,才缓缓开口:“怕。我怕时间不够,怕找不到碎片,怕辜负所有人的期望。”他转过身,看向床上的穹,月光在他银白色的短发上流淌,那双异色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但我更怕……失去重要的人。”
他的目光落在穹身上,话语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穹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他撑着想坐起来,白厄上前一步扶住他。
“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白厄。”穹抬起头,眼神在夜色中亮得惊人,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坚定,“我会变得更强,足够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一切。所以,别怕。”
这不是简单的安慰,更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
白厄看着他,心中翻涌的情感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想说很多,想告诉他不必如此,想让他远离危险,但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简单的动作——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穹没有受伤的那只手。
掌心相贴,温度传递,胜过一切言语。
“我知道。”白厄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所以,我们一起。”
穹反手用力回握住他,重重地点头:“嗯!你去哪,我去哪。”
两人目光在昏暗中交汇,无需再多说什么,彼此的心意和决心已然明了。窗外,寒冷的北风呼啸着掠过隘口,预示着前路的艰难。但屋内,紧握的双手和交汇的目光,却仿佛能驱散一切严寒与黑暗。
决意已定。
通往埃利奥多斯高原的路并不艰难,银辉王国在其必经点给这段行程减少了许多麻烦,只是路上的灾难则给白厄平添了些许压力,越过熔炉山脉就能看到埃利奥多斯高原了。
埃利奥多斯高原的风永无止境地打磨着这片苍凉的土地,枯黄的草甸伏倒在地,发出沙沙的哀鸣。远处墨绿色的针叶林在灰白的天幕下显得沉默而压抑。稀薄的空气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费力的嘶声,胸口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
驼马喷着浓重的白雾,蹄子踏在冻得硬邦邦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嗒嗒声。它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片高原的严酷和不同寻常,不时打着响鼻,耳朵警觉地转动着。
白厄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他的感知如同绷紧的弓弦,延伸向四周空旷的荒原。
这里太安静了,除了风声,几乎听不到任何鸟兽的声响,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在这片严寒和某种无形的压力下蛰伏了起来。
但这种死寂,反而更让人心神不宁。他能感觉到,在这片高原看似荒芜的表象之下,潜藏着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不是沙漠里那种灼热暴烈的黑暗侵蚀,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古老、也更冰冷的……排斥感?
仿佛整片土地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守卫,拒绝着一切外来者。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地面。很快,他发现了不寻常的痕迹。那并非野兽的足迹,也不是驮队的车辙,而是一种深深的、边缘光滑的压痕,像是某种沉重而底部圆滑的东西不久前刚刚碾过冻土。
压痕旁,还散落着几片奇特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金属碎片,碎片断面新鲜,显然是新近断裂的。
“停下。”白厄低声命令,勒住了驼马。他翻身下马,捡起一片金属碎片。碎片入手冰凉,上面蚀刻着从未见过的、精细而复杂的几何纹路,那微弱的蓝光似乎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明灭,仿佛仍有残存的魔力在其中流动。
“这是什么?”穹也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那发光的碎片,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
“别碰。”白厄挡开他的手,眼神凝重,“魔力残留,性质不明。”他将碎片小心地收进一个皮袋里。这些痕迹和碎片,与沙漠沙匪、甚至与莫格拉斯的腐化爪牙都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精密感。
是秘法之环的造物?还是这片高原上其他的未知危险?
继续前行不久,前方一片相对背风的低洼地里,景象证实了白厄的猜测。
一辆造型奇特的交通工具侧翻在那里。
它没有轮子,底盘是光滑的金属曲面,此刻闪烁着不稳定的电弧。车身由某种银白色的合金铸造,线条流畅而充满未来感,与高原的原始苍凉格格不入。
车身上有一个醒目的徽记——一个被三道圆弧环绕的、瞳孔般的复杂图案,正是莉娜提到的、属于秘法之环的标记。
车旁,两个人正焦急地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