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穿着华丽长袍的大魔法师艳惊四座,纯金铸成的蝴蝶翩飞在他微蜷的发间,细链连珠,衔着宝石点缀成的额饰,与那双钴蓝色的眼眸一同溺进温和轻柔的海洋。
大魔法师的施法与吟咒依旧得心应手,他的表现力永远如美神降临般有令人移不开眼的魔力,赏心悦目,众人视线皆凝在他指尖缠绕着的丝缕流萤焕彩上,可麦格罗却在魔法爆发的异光间隙中恍惚看见了看客们脸上或惊讶或淡定的神情,一瞬间寒意彻骨。而他也来不及反应,光影晦明变幻,就像误食了会麻痹神经的吱溜果,五感渐渐丢失,眼前景象扭曲,直至天地陡然间一片漆黑。
麦格罗不知道自己失去知觉后软倒在殿中的姿态会有多丢脸,可能会霸占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的饭后谈资?
这也太完蛋了。
一想到会在界内名声扫地,这简直比当众扒了他的裤衩还让人难以接受。
一念及此,麦格罗仍觉痛心疾首,念诵咒语的力道不自觉也重了几分。眼前忽明忽暗,与来时如出一辙的失重感袭来,就像被包裹在一大团封闭的棉花里一般,四周皆是虚空,直到五感慢慢回笼,映入视线中的是面前明显回归了正常尺寸大小的室内陈设。
脚踏实地呼吸着高处空气的感觉真好。麦格罗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宽大的袖摆随着动作幅度在空中划出一道流光,他身上依旧是那件繁复的盛装,层层金链坠着宝石交错覆在满绣咒语暗纹的白袍上,与精致的各类坠饰一起熠熠生辉。
只是在发间诡异地冒出了一对短小可爱的兔子耳朵。
白绒耳微微弯垂,点在浅金色发丝中竟相衬完美毫无违和。
他本人也并未察觉出异样,只顾着挽起袍袖,兴致高昂地直奔厨房而去,目光扫过干净整洁的灶台,除了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剩下的就只有堆在角落里的几袋胡萝卜白菜,冰箱里更是空空如也,好好一件家电硬生生地含泪被当成了摆设。
……鱼呢?肉呢?再不济也该有点鸡蛋吧,怎么一点像样的食材都没有!
出师未捷,麦格罗懊恼,怪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像云浔那种一个月能点三十天外卖的人家里怎么会有囤货?那几袋子他看着就头疼的蔬菜,估计也只是因为家里有兔子要喂才会去买,或许不只是冰箱,可能整个厨房都是一件摆设……
哦,除了每天都要辛苦剁萝卜切白菜的菜刀。
原先昂扬的斗志灭了几分,但麦格罗并没有气馁,索性是要准备饭菜来一鸣惊人的,没有现成的食材,自己去买就是了。
没有什么可以阻挠伟大的魔法师为自己的厨艺正名。
考虑到现代人的穿衣风格,临出门前,麦格罗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对云浔的衣柜下手了。
毕竟自己的这一身装束穿出去可能太过于标新立异。
他熟门熟路地穿过走廊,停在尽头处紧闭着的房门口。从前他只从门缝里浅浅偷看过云浔的卧室。即便他对这间屋子的好奇心早已爆棚,但门锁太高,作为兔子的他总是拿不准施法的角度,又怕魔法暴力痕迹太大,惹得云浔疑心把自己丢出去,从此变成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兔。
而此刻终于时来运转。
细长手指搭上门把,一压一推,轻而易举便打开了这道执念数日的门。窗子半开,风把乳白色的透薄纱帘掀飞扬起,柔柔拂过一旁墙侧的盆栽。踩在满铺柔软长绒的地毯上,麦格罗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房间中央那张实木大床上,两只枕头,两条被子,挨在一起横七竖八,明显是早晨起床后没来得及打理,以至于其中一床被子的大半掉在地上也没人去管。
……哪来的两个人?
他每天都在客厅吃喝玩睡,怎么可能有人来了他却不知道。
总不会是云浔无聊到一晚上两个被窝筒子换着睡吧。
麦格罗不解,不过他自觉有要事在身,没去多想,径直走向一侧的衣柜,心里遥遥给远在不知哪个地方的云浔道了个歉,旋即柜门拉开,他随便在角落里拿了件不显眼的衣服出来,动作迅速地换了身装扮。
衣服宽大,裤长太过,很不合身。麦格罗在镜子前左看右看,穿着不舒服,但好歹看上去像模像样,不至于让人觉得很奇怪。
除了头上的耳朵。
?
什么东西。
再看一眼。
……耳朵?!
镜子里的他差点要惊掉下巴,双手一碰,那两只绒耳正货真价实地竖在头顶,触感绵软,绝对不是幻觉。
麦格罗哀嚎一声。
至于这第二声,便响在麦格罗痛心疾首决心晚上回来重研魔法时顺手叠理自己的衣袍,铺开却发现那靠近尾椎的位置整齐开出了一个小洞。
沿圈甚至冒出了精细的金线缝边,好像这个小洞本身就是袍子的设计一样。
但这怎么可能呢。
疑惑,惊恐,难以置信,心存侥幸……直到他伸手试探着摸向身后。
尾巴。
?
……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