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灯光大亮,与透窗而入的灿金夕辉融在一起,柔柔洒了一地暖色。
兔子麦格罗此刻正乖顺窝在云浔掌中,小脑袋不动声色地偏过,目光落在沙发与地板间那片光照拂不到的缝隙上。
他的衣服他的菜,他的作案证据,全部塞在那一片狭小的空间里。
早几分钟前他还在电梯里如芒在背,叮声门开,他不得不踏入13楼的长廊,身后还跟着个名叫云浔的鬼。
脚下踩着的哑光地砖表面正旋着金色花边,明明是轻奢精致的装潢风格,此刻却比任何一条魔龙的领地都更叫人如履薄冰。
视死如归,好不悲壮,简直完蛋。
胡思乱想间,麦格罗甚至在想用魔法把他干晕再抹除记忆的可能性是多大。
可惜正人君子如麦格罗从来没有涉猎过篡改记忆这一类的歪门邪道。
脑海中各种对策短暂而激烈地争吵过后,他终于下定决心,步伐缓停,而后不远处的楼道里传来叮呤咣啷一阵惊天巨响,隐约夹杂着一声凄凄惨惨的呼唤。
就好像每晚和云浔电联的那个人噗嗤一下从楼梯上跌滚下来狼狈万分又痛到升天这才不情不愿喊了一声“云浔”。
被叫到名字的人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回身折转去了楼道口,那里没有窗子,光探不进那一处黑洞。那躁动声也渐渐息了,好像刚才的惊动只是被吞噬在黑暗里的一瞬幻觉。
麦格罗偷偷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在那道身影融入楼梯间后狠狠松了口气。
手里捏着的金光逸散开来,他在心里给那位不知姓甚名谁的、在他印象中只存活于电话里的好兄弟道了个歉。
变回人身的又一个好处就是,他的魔法恢复得更加彻底了。似乎是终于摆脱了兔子小身板对魔力的限制,他觉得自己现在强得可怕。
虽然比之前的自己还是差上了那么一点。
但捏造一个能够转移视线的小动静对他来说还是绰绰有余。
危机暂时解除,麦格罗又唤起一簇魔法,溶溶光晕汇于手心,贴在家门上,倏忽扩散又聚拢成一道粲然的小门。
穿墙而过。
轻而易举进到室内,门板仍完好无缺。
麦格罗挥手将魔力的痕迹驱散,那些光点渐渐通透直至隐没在空中,他长舒了一口气,还未完全松懈下来就听到门外脚步声响起,穿过空阔寂静的长廊从楼道口方向悠悠传来。
很快地,麦格罗当机立断,把自己重新变回那只圆乎小巧的兔子。
失去支撑的衣服垂掉在地——这到底不是他自己的衣服,无法呼应他的魔法而随之隐去现出。那一袋蔬菜也跟着噼里啪啦自由落体,幸好口袋系得紧这才没让里头的东西滚满地散得到处都是。
兔子从层层叠叠的衣服堆里探出身子,小嘴念念有词,用魔法操纵着将这一地狼藉尽数甩去沙发底下藏好。
几乎就在他刚做完这一切的同时,门口密码锁解开的提示音机械响起,云浔进了屋,麦格罗瞄着他的脸色似乎并没有被恶作剧后会有的愠怒,这才放心大胆地窜出来当面上演了一幕跑酷。
你看吧,我一直在家里,玩得很开心。
此地无银三百两。
之后他就被拎起来搁在人温热的掌心里,指腹贴着毛发拂过,麦格罗喟叹一声当小动物的感觉真好,心满意足地赏他一顿鼻尖贴蹭。
全然忘记了刚刚也是这个人带给他多么大的心灵惊吓。
而现在,云浔捧着他坐进沙发里,当事人丝毫没有被楼梯间里的异响和家门口那可疑的人影响心情。他看着手机,麦格罗看着沙发底下他藏着的菜,又去看看云浔屏幕里的外卖。
好恨,好馋,好像闻到香味了。
又好像在思维飘向那些美味可口的食物时听到云浔依然轻松上扬的语调:“小乖今天想吃撕片白菜还是切块白菜?”
话音刚落。
兔子原本软趴的耳朵几乎是立刻翘起,毫不犹豫地一口咬在他手上。但显然小乖是一只没有什么攻击力的兔子,那上下四颗板牙磕进他皮肉里只是留下了浅浅的齿痕,顺带糊了他手上一片口水。
云浔哭笑不得:“好吧,那今晚还是胡萝卜。”
心虚会咬疼恩人而伸出小短爪试图摸摸咬痕的麦格罗动作一顿,果断又收回手,转过圆身子只留下个抗议的背影给他。
云浔挑眉:“那白萝卜?你喜欢的话我就去买。”
手中的兔子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低下头又啃了一下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