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墨般浓稠,狂风拍打着窗户,发出诡异的嘶吼,窗门时不时因碰撞发出沉沉的闷吭,如巨钟撞破这死一般的沉静。
往常全神贯注、一心一意的女孩,罕见地有几分失神,垂在桌下的左手,无意识地转着笔,粉润的唇瓣也不自觉地抿紧,眉头轻皱,堆叠出的皮肤肌理在皎白的面容上挤出一抹难看至极的笑。
天空越发沉郁,女孩的心思也随着起伏,浑身生人勿进的气质更加凛人。
路易泠眸子虚虚地落在窗外的某处,潜在心底的情绪悄然探头,只一点,便如太平洋上蓄谋已久的台风,无声且嚣张地肆意侵袭。
——我该拿你怎么办?到底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告诉我呢?
女孩的心像是热锅上的玉米,随之某一变量,不断膨大,那被伪装的很好的坚层轰然裂出一道缝隙……
纵使心绪复杂晦涩,但女孩最盼的还是少女平安。
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校服褶皱,直到走廊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这熟悉的节奏让笔尖倏然停顿。
渠清悄咪咪踏进教室,看着女孩挺直青松般的身影,难得有些心虚,她乖乖坐回了位子上,平复了下呼吸,这才觉得心平稳了些。
她假装掏出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实则余光一直鬼鬼祟祟地瞥着路易泠。
路易泠察觉少女的动作,心中既是好气又觉好笑,转着笔的左手不禁趴扶在大腿上,纤细的手指揉弄着校服裤子,不像少女那般,她反而光明正大,眼里挟着促狭。
少女发丝垂下来许多,弱化了她有些锋利的眉眼,更显的渠清那双晶莹澄澈的狗狗眼可怜巴巴,那双眼睛因为路易泠的注视突然睁大,下意识直接低下脑袋,此时做出这些举动,颇有喜感。
女孩放在腿上的手指痒了痒,她平时就是个克制守礼的人,今天许是少女的行为有些刺激到了她,她不再克制,也不再询问,伸出手,露出皓洁的腕,指尖拂过渠清眉眼,稍加停留,来到女孩额前,轻轻为少女挽起碎发。
下课铃出乎意料地响起,刚刚还垂头显得有些丧气的渠清借机撇开脸,有些不自在道:
“我去门口等你。”
少女却不知她这一偏头,使得她通红的耳朵彻底展现在女孩眼前,让本就不想克制的少女差点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
但顾及少女少得有些可怜的自尊心,路易泠只好作罢,对少女点了点头,只说“好”,好似完全不晓得少女的困窘。
渠清站在走廊,双臂搭在栏杆,乌墨的头发随风飘扬,四周都是欢声笑语,她的心突然平定了,好似一切羞窘的、难堪的、不知名的情绪都被清风带走,去往那不知名的国度……
走廊铁栏杆的寒意穿透衬衫,却在左肩落下一小片温热——那是路易泠手掌的温度,渠清心里升起窃窃的暖意,只听女孩淡淡道:
“走吧。”
渠清惯常走在女孩左侧,今天被女孩稍显强硬地留在右侧,很是不习惯,但余光瞥见她有些严肃的面色,心里顿时泛起委屈来。
平常神采飞扬的眉毛,此时就像受气的小媳妇,挨挨挤挤、歪歪扭扭地卷曲着,恨不得皱巴到一块去。
于是内心委屈的小狗,小心翼翼地拉住女孩的衣角,一双鸳鸯眼湿漉漉的,眨巴着欲出的“珍珠”,声音可怜兮兮道:
“怎么不理我了呀,哼哼,心里难受,好难受好难受,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