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又水推开林雨办公室门时,已经是中午。
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林雨脸上投下几道深影。
她的脸色是一种长期缺觉的青白,眼下的乌青像被墨汁洇过,连眼周的细纹都格外清晰。
万又水抬头时,正好撞见林雨抬手按太阳穴。指节用力到泛白,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
“有事?”林雨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擦过钢板。
尾音里压不住的疲惫,但脊背依然挺得笔直。
平日锐利如刀的目光此刻蒙着倦意,像被雾气打湿的刀锋。
“林队,我想看一下那五个人的笔录。”
“公安内网不能自己查吗?”
“程序……有点麻烦……”
林雨抬头。
阳光斜照在她耳后的发丝上,让冷硬的轮廓柔和了一瞬。
但下一秒她低头翻案卷时,脖颈绷起的线条又恢复了惯常的紧绷——那是常年与案件、熬夜、压力为伴的人特有的状态。
疲惫刻在骨子里,却偏要在人前竖起冷硬的壳。
万又水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像欠了林雨什么。
“自己看。”林雨把一叠文件推过来。
虽然内心抵触这种“搭档”,但张队的命令必须服从。
就在她思考的间隙,万又水已经用那本橙色笔记本记下了所有关键点。
“林队我走了啊。”万又水走到门口,忽然转身,“我看你每天都一副谁欠你钱的样子。来,笑一个嘛!”
她抛过来一颗糖——不是口香糖。
林雨凭借刑警本能接住,却在万又水惊讶的目光中把糖砸了回去:“滚!”
“呸!干嘛火气那么大,好心当驴肝肺!”万又水几乎是下意识反驳,摔门而去。
林雨愣在原地。张先都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你要是还像以前那样,把人家吓跑了怎么办?”
她已经很克制了。或许她以后,永远,只能是这样了。
万又水气鼓鼓地回到工位,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给颗糖也要被骂。
“诶,怎么了这是?”杜玥凑过来问。
“还不是你们林队!”
杜玥了然地点点头:“哎,林队她……有难言之隐。”她压低声音,“她搭档三年前和她出任务,遇到个不要命的犯人。搭档为她挡了十多刀……对方用的是军刀。没救过来,听说才比林队大一岁……”
她顿了顿,摆摆手不再说下去。
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万又水忽然觉得,自己某种程度上能理解林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