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午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只是偶尔,目光会长时间地落在苏夏身上。看她在电脑上处理公司发来的邮件,手指飞快;看她小声而坚定地通过电话拒绝又一个试图探听风声的媒体。
那是一种陌生的,令人心安的力量。
傍晚时分,病房门被轻轻敲响。苏夏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顾晏辰。
他显然是匆忙赶来的,穿着简单的黑色帽衫和长裤,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周身那股无法忽视的巨星气场依旧让走廊的空气微微一滞。他身后跟着的助理手里提着几个高级食盒。
“曼姐。”顾晏辰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低沉而清晰,他先看向病床上的李曼,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未消的余怒,“怎么样?”
“死不了。”李曼扯了扯嘴角,试图恢复一点平日里的调侃。
顾晏辰走进来,助理默契地将食盒放在桌上后便退了出去,带上了门。他摘掉帽子和口罩,露出那张被无数镜头眷顾的脸,此刻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郁。他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李曼的脸色,眉头锁得更紧。
“畜生。”他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骇人的冷意。
“已经报警了,律师在处理。”李曼言简意赅,似乎不愿多谈那个过程。
顾晏辰点点头,目光这才转向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苏夏。他的眼神很锐利,带着审视,却并无恶意。
“顾老师。”苏夏微微颔首,不卑不亢。
“谢谢你。”顾晏辰说得极其郑重,“小杨都跟我说了。如果不是你……”他顿住,后面的话不必说尽,那份后怕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应该的。”苏夏轻声回答。
顾晏辰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里多了些别的东西,像是重新评估,又像是认可。“曼姐经常提起你,”他说,“说你很有灵气,是块璞玉。”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认真,“这次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需要任何帮助,直接联系我或者我的团队。”
李曼轻轻咳了一声,将话题引开:“那边项目怎么样?没受影响吧?”即使躺在病床上,她习惯性操心工作的神经依然紧绷着。
“停了。”顾晏辰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所有和星耀、和王某人有关的合作,全部无限期搁置。违约金我会付。”他看向李曼,眼神坚定,“这个时候,赚钱不重要。”
李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没再反对。她知道顾晏辰的脾气,平日里看起来随和,触到底线时却比谁都强硬。这份维护,让她心头涩然,却也温暖。
顾晏辰没待太久,他身份特殊,不宜久留。临走前,他又对苏夏点了点头:“辛苦你照顾曼姐。”目光再次交汇时,彼此都明白,这场风波将他们无形中绑在了同一条船上。
病房里重新恢复安静。苏夏打开食盒,里面是清淡却精致的病号餐。她小心地扶李曼坐起来一些,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她。
李曼吃得很少,吃了几口就摇摇头表示够了。她靠在枕头上,呼吸依旧有些弱,眼神却清明了些。
“苏夏。”她忽然开口。
“嗯?”苏夏放下碗,看向她。
“车窗……你怎么砸的?”李曼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极细微的、难以置信的探究。那车窗的强度她清楚。
苏夏愣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虎口处还有一点隐约的红痕。“就……拿了我车上的破窗锤,使劲砸。”她老实回答,语气里甚至带着点当时没来得及感受的后怕,“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
李曼沉默了,目光落在苏夏那双纤细却似乎蕴藏着惊人力量的手上,眼神复杂难辨。许久,她才极轻地说了一句:“傻不傻……多危险……”
语气里没有责备,是一种后怕和……动容。
夜色再次降临,城市华灯初上,将病房映照得忽明忽暗。苏夏拧了热毛巾,仔细地帮李曼擦脸和手。动作轻柔,小心翼翼,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毛巾温热的触感划过皮肤,带来一丝慰藉。李曼一直闭着眼,直到苏夏忙完,准备去卫生间洗下毛巾时,她忽然伸出手,轻轻抓住了苏夏的手腕。
苏夏顿住。
李曼的手依旧没什么力气,冰凉冰凉的。她没有睁眼,只是指尖微微用力,仿佛确认她的存在。然后,很轻地说了两个字:
“别走。”
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不易察觉的依赖和脆弱。
苏夏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反手将她的手握紧,声音温柔而坚定:“我不走。我就在这儿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