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风卷着芦苇的沙沙声,吹散了些许血腥与污秽的气息。苏璃紧绷的神经仍未放松,她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又出手相助的神秘人。
他看起来年岁不大,约莫二十七八的人族模样,但那双金色的竖瞳和脸上交错的陈旧疤痕,却诉说着远超外表的沧桑与凶险。他的气息很奇特,并非纯粹的妖气,也非人族修士的灵力,更像是某种。。。混杂而压抑的存在,与那把造型诡异的黑色短弓隐隐共鸣。
“你是谁?”苏璃再次发问,将汐月和小猫妖护在身后,尽管对方刚刚救了她们。
金瞳男子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越过苏璃,依旧停留在汐月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审视的意味:“古老的月狐之力,即便被如此恶毒的封印禁锢,依旧如暗夜中的萤火,难以完全掩盖。”他微微偏头,似乎在感知着什么,“你们身上。。。还有拍卖行的禁制残留和灵犬唾液的气味。凌天宗的那群鬣狗,鼻子总是这么灵。”
他的话证实了苏璃的猜测,追兵能这么快精准定位,果然不止靠灵犬。
“你到底是谁?”汐月挣脱苏璃的搀扶,勉强站直身体,虽然发色眸色普通,但那挺直的脊梁和瞬间流露出的气势,依旧带着护卫的威严。对方一语道破她的根脚,这绝非寻常。
金瞳男子终于将目光转向苏璃,金色的竖瞳冰冷而缺乏情绪:“你们可以叫我‘隼’。”他指了指自己那双非人的眼睛,“如你们所见,半妖。鹰妖血脉。”
半妖!苏璃心中一震。难怪气息如此奇特。半妖在人族和妖族中都备受歧视,生存极其艰难,大多隐匿行迹,像他这样明目张胆显露特征的,要么是极度强大,要么就是无所顾忌。
“你为什么帮我们?”苏璃追问,并未因同是半妖而完全放下戒心。世道艰险,同族相残并非罕事。
隼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像是一个嘲讽的弧度:“看凌天宗不顺眼,这个理由够吗?”他没等苏璃回答,目光再次扫过狼狈的四人,尤其是苏璃背上依旧安睡的婴儿和那个紧张地抓着苏璃衣角的小猫妖,“而且,带着两个完全化形不全的幼崽和一个重伤的。。。重要人物,在凌天宗的势力范围内乱闯,你们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他的话直接而刻薄,却点破了血淋淋的现实。
“你要带我们去迷雾泽?”汐月开口,紫眸(伪装下)深处依旧带着审视。
“顺路。”隼言简意赅,“我知道一条相对安全的小路,可以避开几个主要关卡。当然,信不信由你们。”他重新戴上斗笠,遮住了那双过于引人注目的眼睛,转身似乎就要离开。
苏璃和汐月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怀疑依旧存在,但眼下她们确实走投无路。隼的出现太过巧合,但他的实力和对凌天宗的敌意似乎不假。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对汐月的身份有所了解,却并未表现出贪婪或恶意,反而有种。。。同病相怜的淡漠?
“我们跟你走。”苏璃做出了决定。赌一把!留在原地只能是死路一条。
隼脚步未停,只是淡淡地抛下一句:“跟紧。掉队了,我不会回头找。”
他的速度极快,在芦苇丛和泥泞的河岸间穿梭,如履平地,动作带着一种鹰隼般的轻盈与精准。苏璃背着婴儿,搀扶着汐月,小猫妖奋力迈动短腿紧跟,走得异常艰难,很快就被落下一段距离。
隼似乎完全没有顾及她们的意思。
就在苏璃咬牙准备呼喊时,前面的隼突然停下,弯腰在泥地里挖了几下,抛过来几个沾满泥巴的块茎。
“难吃,但能补充体力。给那个小的和伤员。”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让苏璃稍稍安心——他并非完全冷漠。
小猫妖警惕地嗅了嗅块茎,眼睛一亮,连忙擦干净,先递给汐月一个,然后自己才小口啃起来,还不忘掰了一点试图喂给苏璃背上的婴儿。
苏璃自己也嚼了一口,味道苦涩粗粝,但确实有一股微弱的暖流散入四肢百骸。
稍作休整后,继续赶路。隼依旧速度很快,但似乎微妙地调整了节奏,让她们勉强能够跟上。他选择的路径极其刁钻,有时是看似无路的密林,有时是危险的沼泽边缘,有时甚至需要短暂涉过湍急的冰河。
一路上,他沉默寡言,只有在发现潜在危险(如隐藏的毒虫、不易察觉的流沙、或是远处出现的巡逻队影子)时,才会用最简短的词语或手势示警。他的感知范围似乎远超苏璃,那双鹰瞳总能先一步发现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