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的入口,像一张沉默巨兽的口,向外吐着阴冷潮湿的气息,与外面硫磺味的干燥炙热形成鲜明对比。
散落的“深渊”组织金属碎片,半埋的信号塔残骸,无一不在昭示着此地的危险。
这本该是让他们立刻远离的警示牌,但此刻,却成了绝境中唯一的、散发着诡异吸引力的坐标。
黎君蹲在信号塔旁,手指拂过冰冷的金属面板,上面覆盖的尘土被抹开,露出下方一个模糊的、形似爪痕的腐蚀印记。
她的目光在那印记上停留片刻,又移向幽深的山谷内部。
“能量耗尽,结构破损超过百分之七十,没有修复价值。”
她站起身,声音因虚弱而略显低沉,但分析依旧冷静,
“但从腐蚀痕迹和碎片分布看,这里的废弃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标准月。”
不超过一个月。
卜有羲的心沉了沉。这意味着,“深渊”在此地的活动可能并未停止,只是转移了,或者……隐藏得更深了。
“你确定要进去?”
卜有羲看着黎君苍白的侧脸,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迟疑。
她的骄傲让她不愿示弱,但现实的残酷和身体的剧痛,让她无法不考虑后果。里面可能是陷阱,可能是更可怕的怪物,以她们两人现在的状态……
黎君转过头,那双沉静的黑眸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深邃。
“我们缺乏食物,尤其是水源。外面的环境支持不了两天。这里,”
她指了指山谷,
“有湿气,可能有地下水源。而且,‘深渊’的据点,哪怕废弃,也可能留下有用的物资,甚至……通讯器的替代零件。”
理由充分,逻辑清晰,无可辩驳。
卜有羲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黎君是对的。
留在外面是慢性死亡,进入山谷是冒险,但至少有一线生机。只是,将生存的希望寄托在死对头的判断上,这感觉让她喉咙发紧。
“况且,”
黎君补充道,目光扫过卜有羲因忍痛而紧绷的下颌线,
“你的伤势需要更稳定的环境处理。”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卜有羲一下。她猛地别开脸,硬邦邦地说:
“管好你自己就行。”
黎君不再多言,她调整了一下臂膀上“缚苍”锁链的缠绕方式,让它更便于在狭窄空间内施展,然后率先迈步,踏入了山谷的阴影之中。
卜有羲深吸一口气,压下肋间的抽痛,握紧拳套,跟了上去。
一进入山谷,光线骤然暗淡,温度也下降了不少。
两侧是陡峭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岩壁,上面布满了人工开凿的痕迹和早已熄灭的照明灯座。脚下是坑洼不平的地面,散落着更多细小的机械碎片和某种干涸的、暗紫色的粘液痕迹。
空气里那股阴湿的气味更浓了,混合着铁锈、机油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生物腐败的淡淡腥气。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前行。
黎君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尽量放轻,耳朵微动,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
卜有羲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精神紧绷,虽然精神力无法外放,但Alpha天生的敏锐感官依旧让她汗毛倒竖。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令人心慌。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路继续向下延伸,坡度更陡,另一条则相对平缓,通向一侧岩壁上一个巨大的、明显是人工开凿的洞口。洞口边缘残留着被暴力破坏的金属门框,里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黎君在岔路口停下,仔细观察着地面的痕迹。片刻后,她指向那个洞口:
“这边。有近期生物活动的新鲜痕迹,而且……空气流通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