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舟从琴房出来,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走廊里是一股刺骨的湿冷。
贴着墙皮往前走。
墙面因为潮意微微发暗,长条日光灯在天花板上嗡嗡作响,光却不热,只把灰尘照得清楚。
他顺着楼梯向下,拐过转角,听见前方有人说话的回声被空走廊拖长。
再往前两步,一抹熟悉的身影拐了出来。
灰色呢子外套衬得肩背笔直。
臂弯夹着一叠卷边的谱纸,另一只手抱着黑色长笛盒,盒带在袖口压出浅痕。
发梢沾着湿气,贴在耳后,露出干净的耳廓;
眉眼利落,清爽耐看。
林筱。
她显然也是刚到,看见他时,她停了停脚,像是没想到在这层碰见,随即很自然地笑了一下。
“你还在学校?”江临舟有点意外,
“你算不算校外人员来着?。”
“我一直在学校的,只是人不常在。”
林筱先挑了下眉,像是被他这句迟来的问题逗到了。
随即才像在做正式说明般补充:
“我是附中在读,和市交响签了长期合作。演出季和排练我在团里,课表走弹性:有排练就走公假,没任务就回校上文化课和专业课。”
她顿了下,又补了一句:“学籍在附中,演出算校外实践,学分按演出季记。”
江临舟“嗯”了一声,目光下意识落在她手上:
右手食指指根和虎口处有一层很淡的茧,颜色不深,却把皮肤的纹理磨得平匀。
是长时间持笛留下的痕迹。
林筱看见他没再问,眯了眯眼,好像在打量什么:
“你平时都不关心这些的吗?附中里像我这样长期在外团跑的人,不少呢。”
她像忽然想起什么,
“前段时间,管弦系小提琴不是有个同学刚从维也纳大师班回来么,连请了两周假。你知道吗?”
江临舟摇头。
嘴角很轻地动了一下,是个不好意思的笑:“可能注意力都在琴上。”
“可也不能只盯着琴吧。”
她把长笛盒往上移了移,肩上的斜痕被袖口带着一起移动了一指宽,
“周围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像闭着眼在走廊里拐弯,迟早要撞人。”
她说“撞人”的时候,眼睛弯了一点,嗓音不重,却带着一点真心的嗔怪。
江临舟被她逗笑,低低地应:“知道了。”
她像没打算放过他,继续补了两句,语速很慢:
“附中的消息很密。哪个老师新收了学生,哪个团在招协演,谁最近状态不稳……这些跟你也有关。你要是一直什么都不看,只会被动。”
说到“跟你也有关”时,她抬眼看了他一下,目光短而直,像把一句更长的话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