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时候,还跟着爹娘以及同村人一起,后来爹娘发了一场痢疾死在了路上,同村人也走得散了,只剩下了他一个。
他记不清生日,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十三岁还是十四岁。
放在后世,也就是上初中的年纪,这个时候却成了流落乡野的小花子,韩复望着对方蜡黄的瘦脸,心说,襄阳一带已经算是好的了,尚且还有那么多流民。
像是河南、陕西、山西、河北、山东等地,经过十几年战争的蹂躏,恐怕就像是曹孟德诗里说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那般场景吧。
这世道……
唉!
李狗子把烟草和毛边纸放下以后,又跑过去,和朱贵他们一起,把板车上的东西往船上搬。
韩复拿来了一个木盒子,放在旁边,然后拍了拍木盒子,示意西贝货坐下。
西贝货脸上又是一红,想了一会儿,施施然的坐到了木盒子上面,双手抱着膝盖,眨巴着一双大眼睛。
“啪”的一声,韩复拿起那口倭刀拍在了板车上,把西贝货吓了一跳。
“姑娘不必惊慌。交给你一个任务,将这些毛边纸裁成这……”韩复用手比划了一下:“裁成这么大的纸条。”
“为什么?”西贝货怔了怔。
“本军爷自有本军爷的用处。”
“哦。不过,你的太大了……”西贝货一边说,一边撩起长袍的下摆。
韩复的目光不自觉的追随着对方的动作,只见两截白嫩的小腿,在眼前一闪而过。
“用我这个。”西贝货变戏法一般,摸出了一把带鞘的匕首。
韩复暗叫一声惭愧,刚才光顾着看腿了,愣是没有注意,这西贝货的匕首,是从哪里拿出来的,这时愣了一下,心说,好家伙,裆中藏剑是吧?可以,很有性格!
西贝货抽出匕首,埋头裁起纸来,韩复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手指瘦而修长,还挺好看的。
汉江的水,养人啊!
感慨了一阵子以后,韩复也开始干活了。
他取过一片宽大的烟叶,将其细细的切碎以后,用裁剪好的毛边纸包了,然后手指蘸着口水,将它卷了起来。
现在队伍拉起来了,以后人只会越来越多,这么多人,人吃马嚼的,每天一睁眼,哪哪都要用钱,必须要有稳定的收入来源。
暂时搞一搞爱国助饷运动,敲诈点乡下土财主的银子还可以,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顶多到六月份,湖广一带的大顺政权就差不多要崩溃了,到时候,爱国助饷运动,也就不太好搞了。
更不要说,这种运动实在是不得人心,在别的地方搞搞还行,要在自己的辖区内搞的话,简直就是动摇统治根基。
因为上行下效,你能搞别人也能搞,对社会秩序的破坏太强了。
以后要是有自己地盘的话,第一个要宣布的纪律就是,不准私自打土豪!
什么年代了,把银子从别人口袋里面掏出来,又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打打杀杀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收点烟草税不好么?
他今天在石花街上也看到了,一捆六十斤的烟叶,不过九钱银子,一斤的话就是一分多银子,大部分人还是能够消费得起的,因此当地抽烟的人相当不少,比如说那个赵老爷,一开口就知道是老烟民了。
只不过,现在大家都是借助烟斗等工具吸烟,卷烟这个时候还没有被发明出来。
韩复的计划是,先小批量的做一些实验,根据市场反馈再做调整,等待将来有自己根据地的时候,再推广开来,收他一波烟草税。
至于说吸烟有害健康?说的很好,但这不是当前这样的乱世,应该考虑的问题。
“咳咳……”韩复咳嗽着呸了两口,吐出一嘴的烟草渣子,将手里的卷烟扔到地上,踩灭以后,侧头吩咐道:“纸有点太宽了,裁得细一些。”
“哦……哦……”
西贝货嘴上答应,但两眼却一眨不眨的看着满嘴烟渣子的韩复,眼神颇为奇怪。
她看了看韩复面前堆成小山般的细碎烟草,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纸条,心里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壮着胆子问道:“你……你为何这般吸烟?”
“没……咳咳……没见过吧?”韩复前世身为体制中人,抽烟是不可避免的,但这个时候的烤烟,显然和后世自己抽惯了的那种,有着很大的区别。
“没有。”西贝货一息都没有犹豫,瞬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那你今天见到了。”韩复脸上先是带着笑,旋即板起了脸:“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