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顺手里的时候,由于这笔银子由北营的人去收,到底有多少,襄京县的张师爷也不知道。不过据他估计,至少在1200两到1500两之间,不会少太多的。
这笔钱说不多,说少不少,够给一个战兵局一年开支工食银了,韩复自然是没打算把这个课税的权力,还给襄京县。
“嗯。”韩复嗯了一声,微微侧头向着张维桢说道:“含章先生虽是知县杨大人的僚属,但近几日为兵马司之事东奔西走,出力甚多,本官是看在眼中的。本官当日初入襄阳之时,不过只是想着沐浴王化,清享太平,不料遭逢
如此剧变。本官不得已,只能以六尺之躯,肩负荆襄屏障之重任。含章先生今后有何建议,可直言相告本官。”
张维桢有点不自然的笑了笑。韩再兴刚进城那会儿,想要见自己一面,还需要通过王宗周的关系。
虽然后头韩复平定了拜香教之乱以后,张维桢就感觉这位韩提督有点不一般,当时就想改换门庭到韩大人这边来了,但一直犹豫未决。
想着等一等再看,没必要那么着急。
可谁知道,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先是遇到永昌皇爷退出京师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又遇上了路应标在襄京城造反。
这两件事过后,坐拥一千多精兵的韩再兴,一下子成为了京城事实上说话最管用的那个人,成了真正的襄京柱石,荆襄屏障。
连兵宪李大人现在都唯韩再兴马首是瞻,他张维桢现在跟着韩复出巡的时候,甚至还排在王宗周的后头,地位着实有点不尴不尬。
在城外转悠了一圈之后,韩复等人由东边的迎旭门入城,进了原先的襄阳卫樊城千户所公署。
来到千户所大堂之后,韩复问起了从河南等地逃来的难民的事情。
李自成退出京师以后,河北、山东等地的大顺政权,立刻大面积的崩溃,由于目前大顺的主力在山西和陕西,对于河北、山东的情况只能是无能为力。
而河南虽然也有不少官绅杀大顺官员反正,但河南这边的情况,要远远比上述两个省份复杂得多。
大顺、土寇、南明小朝廷以及清军一部,在河南各据一方,混战不止,把狗脑子都给打出来了。
整个中原,黄河以北的怀庆府、彰德府和卫辉府这三府,归清廷所有。而归德、睢州等地属忠于南明的河南援剿总兵许定国所有。舞阳以西的上蔡、新蔡、遂平、汝宁等地则是明廷总兵刘洪起的地盘。
开封、登封、许州等河南腹心之地,遍布土寇。
河南府、南阳府尚在大顺的掌控之下。
整个河南省各方势力纠缠,可以说乱成了一锅粥。
南阳虽然还在大顺的控制之下,但作为风暴漩涡的中心,情况非常的不乐观,因此从六月间开始,不断地有人南下逃亡,想要在相对平静的襄阳府内,讨口饭吃。
原先北营管着樊城的时候,对流民的事情并不禁止,不过韩复接管汉水以北防务以后,让第二局一个旗队,以及镇抚司军情局的一个小队,樊城北边的双沟口设卡,对北来的流民进行筛选和检查。
双沟口在樊城东北,是白河与泌水的交汇之处,邓州、新野、南阳和唐县等地的流民,可以分别经白河、泌水顺流而下。
前段时间,镇抚司的人在双沟口揪出来了一个从河南府洛阳,辗转南阳逃过来的一个顺军哨总。
韩复问的就是这个事情。
冯山拱了拱手,低声说道:“此人名叫马君诚,伪装成流民,在双沟口遇到我兵马司之人盘查时,竟想要用纹银五两收买通融,当即被拿下查问。审了之后才知道,竟是河南府的一个哨总。”
“一个流民竟然还有银子买路,还出手就是五两,不查你查谁,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韩复向着王宗周和张维桢笑道。
王宗周和张维桢两人立刻争先恐后的回以笑容。
“把此人带上来瞧瞧。”
“是。”
冯山亲自出去,也就是抽支烟的功夫,就押着一个人重新回到了千户所的公堂。
那人衣衫褴褛,脸上不知道抹了什么东西,黑黢黢脏兮兮的,两边脸肿胀鼓起,个头不高,身材偏瘦,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
他一进公堂,不等冯山用脚踹,自己就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的叩头,将公堂内的地砖磕得咚咚响,但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