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怔然。
她缓缓从怀中取出那只曾送给邮差的蓝色纸鹤,那是她第一次为自己之外的人折出的愿望。
她走向光立方,伸手轻触表面。
刹那间,整个空间亮起。
无数光影喷涌而出,化作漫天飞舞的记忆片段:有母亲抱着发烧的孩子彻夜低语,有战士在战壕里写下未能寄出的情书,有老人临终前对着空房间说“我不怕,你们别难过”……
每一片光影,都是一段曾被抹杀的真实。
光流缠绕着林晚手中的纸鹤,缓缓将其托起,融入核心。
一声悠远的钟鸣响起,贯穿整座城市。
与此同时,那些灰白色的机械纸鹤纷纷坠落,碎成粉末;街道上的银柱逐一熄灭;人们脚步渐缓,有人停下,茫然四顾,仿佛刚从一场漫长噩梦中醒来。
一个女人突然蹲下痛哭:“我想起来了……我儿子不是病死的,他是被带走的……我说不出口,我一直不敢说……”
旁边的男人怔住了,随即抱住她:“我也记得……那天我们一起喊过‘不要动我的家人’……我们不是懦弱,我们只是被逼忘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流泪、呼喊、相拥。
而在净化所深处,三位使者同时睁开了眼。
他们挣脱束缚,走出囚室,手中各持一只新生的纸鹤,走向城市各个角落。
林晚站在塔顶,望着晨曦终于穿透灰幕,洒落大地。
老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萤知道,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重新学会倾听。她不怕被称为魔头,因为她做的事,在当时看来,的确像颠覆秩序的疯狂。可她也知道,真正的修行,从来不是斩断七情六欲,而是敢于在破碎中重建连接。”
林晚转过身,轻声问:“那你呢?你会跟我们一起走吗?”
老人摇头:“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的路,得由活着的人继续走。”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作点点微光,汇入光立方之中。
林晚知道,他又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存在??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千万段情感洪流中的一缕回音。
她走下塔楼时,第一个见到她的人,是个十岁男孩。他怯生生递来一只歪歪扭扭的纸鹤:“姐姐,我能把这个给我爸吗?他昨天开始……一直抱着枕头哭,说对不起妈妈……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想告诉他,我没怪他。”
林晚接过纸鹤,轻轻抚平翅膀褶皱,还给他:“去吧,他自己会懂。”
男孩跑开后,她仰头看向天空。
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倾泻而下。
而在遥远的第七废墟,初闻树猛然抽枝,开出第一朵花??花瓣洁白如纸,形状宛如展翅的纸鹤。
风起时,它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某个跨越时空的低语。
林晚取出新的草纸,开始折叠。
这一次,她想告诉所有人:
有些话,不必等到死后才说出口;
有些人,不必非得重逢才能告别;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奇迹,只缺愿意开口的人。
她吹口气,纸鹤飞起,载着一句话飘向远方:
>“你说,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