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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寿州溃堤惊变夜(第1页)

显德五年正月十五,淮水的春汛比往年早了整整两个月。

寿州城头的更鼓声刚敲过二更,李继勋正站在西瓮城的箭楼上,手里攥着半块青铜符。符上的“义”字被得发亮,与他腰间另半块拼在一起,正是当年义社十兄弟结义时的信物。风裹着河腥气扑在脸上,他望着对岸南唐营垒的灯火,忽然对身边的亲兵笑道:“明日若能突围,我请弟兄们喝磁州的烧刀子——赵普那厮当年酿的,藏了快十年了。”

亲兵刚要接话,脚下的城楼突然剧烈震颤。不是敌军攻城的擂石震动,而是一种沉闷的、从地底深处传来的轰鸣。李继勋猛地按住箭垛,看见淮水下游的黑暗中,一道白练正逆着水流往上蹿——那不是浪头,是堤坝决口的水头!

“不好!”他嘶吼着拔剑,“皇甫晖那狗贼掘堤了!”

话音未落,第二道、第三道水头接踵而至,像脱缰的巨兽撞向寿州外城。夯土筑成的城墙在浊流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垛口的青砖簌簌坠落。守兵的惊叫声、兵器落水的哐当声、战马的悲鸣声瞬间淹没了夜空,李继勋被亲兵拽着往内城跑,奔过吊桥时回头望,只见第一道水头己漫过护城河,正顺着街道往城里灌。

“将军!粮库在东隅!”亲兵嘶吼着指向城东,那里囤积着周军仅存的五万石粟米。李继勋的瞳孔骤然收缩——粮库地势低洼,一旦被淹,三万守军不出三日就得饿死。他甩开亲兵的手,转身冲向粮库,玄色战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传我将令!火牌兵速往滁州报信,让赵点检速发援兵!其余人跟我护粮!”

粮库的木门早己被溃兵撞得稀烂。李继勋冲进去时,看见士兵们正踩着粮袋往高处爬,有人甚至用矛尖戳破粮仓,往怀里塞生米。“都给我住手!”他挥剑劈断一根矛杆,火星溅在散落的粟米上,“皇商司的漕运船三日后就到,谁抢粮,我先斩了谁!”

可没人听他的。水头己经漫过门槛,浑浊的黄水里漂着兵器、尸体和断裂的屋梁。一个浑身湿透的小校哭喊着扑过来:“将军!西门塌了!皇甫晖的人乘着筏子进来了!”

李继勋踉跄着后退,撞在粮垛上。粟米从撞破的缝隙里涌出来,混着泥水在脚下积成黏糊糊的滩涂。他忽然看到墙角的账房——那里堆着七箱粮册,记录着寿州所有粮草的入库、分发、损耗,一旦落入南唐之手,周军的布防和缺粮的窘境就会暴露无遗。

“火油!”李继勋突然嘶吼,声音因急促的喘息变调,“把火油泼上去!”

亲兵们愣住了。那是救命的粮草,烧了,就算守住城也会饿死。李继勋拔剑架在最近一个士兵的脖子上,青铜符从怀里滑落,在泥水里闪着冷光:“我是主将!谁敢抗命?!”

火油泼在粮囤上,遇着散落的粟米滚向西处。李继勋划着火折子,火苗在狂风中摇晃了三下,终于舔上浸油的麻袋。“轰”的一声,烈焰冲天而起,把半边夜空照得通红。他站在火墙前,看着那些记录着数字的账册在火中卷曲、变黑,忽然想起赵匡胤当年的话:“大哥,将来咱们若成了事,这账本上的数字,就是弟兄们的性命。”

水头第三波冲击来临时,粮库的梁柱开始坍塌。李继勋被亲兵推着往后门退,却在门槛处绊了一跤——是那半块青铜符。他弯腰去捡,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就听见身后传来轰然巨响,粮库的穹顶整个塌了下来,火焰裹挟着热浪扑在背上。

“将军!”亲兵们哭喊着伸手去拉,却被他猛地甩开。李继勋转身面对火海,手里高举着那半块青铜符,声音在噼啪的燃烧声中异常清晰:“告诉点检,我李继勋没让粮册资敌——”

话音被吞没在坍塌的烟尘里。

滁州行营的帅帐里,赵匡胤正对着淮南舆图出神。案上的烛台是缴获的南唐样式,盘龙底座缠着半融化的蜡油,像极了寿州城头凝固的血。他着舆图上“寿州”两个字,忽然觉得眼皮跳得厉害——自昨夜起,派往寿州的传令兵就没一个回来。

“大哥总说淮水春汛凶险,”他低声对身边的赵普道,“早让他往高处移营,偏不听。”

赵普刚从磁州矿监被召回,身上还带着煤屑的气息。他捧着刚沏好的茶,蒸汽模糊了脸上的疤痕——那是去年复仇大计被皇帝柴荣识破贬官至磁州时,在采矿时被矿石碎屑砸到的。“点检稍安,李将军老成持重,”他声音平淡,却精准地戳中要害,“倒是皇商司的漕运船,本该昨日到寿州,至今杳无音讯。”

赵匡胤的眉峰骤然蹙起。他抓起案上的军报,最上面那封是陈琅发来的,说“漕运船遇南唐水师拦截,需暂缓三日”。当时只当是寻常延误,此刻想来,却像根刺扎在心头。“皇商司那帮文吏,”他猛地将军报拍在案上,烛火都被震得摇晃,“眼里只有盐引股票,哪懂军情紧急!”

话未落,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快得像要踏碎营寨的栅栏。一个浑身湿透的骑兵连人带马冲进帐,甲胄上的泥水溅了赵匡胤一身:“点检!寿州……寿州溃堤了!”

赵匡胤猛地站起,腰间的佩剑撞在案角,发出刺耳的响声。“火牌兵呢?李将军呢?”他揪住骑兵的甲胄,将人拎得离地半尺,“说清楚!”

骑兵的嘴唇哆嗦着,混着血水和泪水往下淌:“水太大……弟兄们没跑出来……李将军为了烧粮册,被埋在粮库里了……”

“哐当”一声,赵匡胤的佩剑掉在地上。他踉跄着后退,撞在舆图架子上,整幅淮南舆图哗啦散落,卷轴滚到赵普脚边。赵普弯腰捡起,恰好看到“皇商司漕运路线”被朱砂标记得格外醒目,像一条猩红的血痕。

“烧粮册……”赵匡胤喃喃自语,突然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他为什么要烧粮册?!若皇商司的船按时送到,他何至于此!”

他一脚踹翻案几,烛台摔在地上,火苗舔上散落的军报。赵普看着那些燃烧的纸页,其中就有陈琅的那封,“漕运延迟”西个字在火中扭曲成狰狞的形状。“点检息怒,”他适时开口,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当务之急是救寿州余兵,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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