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的韩泰也注意到了院门口的玉娘,面上顿时出现一丝慌乱,低声提醒道:“主子,夫人……”
“看到了。”
严绥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可那波澜无惊的眼,只盯着远处快瘫软的玉娘。
她该在梨棠院安睡,而不是出现在此处。
他或许应该避开,而不是持刀暴露在她面前。
可他突然不想这么做。
此时天地晦暗无光,血色满布,可他眼前似乎漫起一片混沌,混沌中萤光梦幻,回响着她昨日轻快欣喜的话语:
我当然喜欢跟着你啦,我最最最喜欢跟着你啦。
她喜欢跟着的他,是温润内敛的完人陆衡,还是他这个沾满血腥的恶鬼?
他很想知道。
严绥随意握着蟒首环刀柄,不急不缓地踏着这条血路向玉娘走去,恣意从容,大手一按,冷硬刀鞘便斜斜压着锦袍,锦袍也根本掩不住他腿部暗藏的劲力,每走一步,气势就迫人一分。
玉娘瞳孔中的男人愈来愈近,她胸口翻涌的酸吐感也愈来愈强烈。
头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
她是不是没睡醒,这眼前的一切实际上都是噩梦?
但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噩梦!
可如果不是噩梦,为何她那手不能提、身患有疾的夫君拿着刀朝她走过来?
到底发生什么?
这里还是陆府吗?还是说她脑子出了问题了,她疯了?
她怎么就疯了呢,不过疯子怎么装成正常人,她要是装成常人是不是就没人把她当疯子了?
所以说,眼前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玉娘这般想着,可眼前的夫君却还是步步紧逼,玉娘步步后退,也终于看清了他帛青白锦袍上沾满的血迹。
压下的酸水顿时疯狂上涌。
“呕——”玉娘扶着墙垣蹲下身子,把之前吃的都吐了出来,她边吐边道歉,“夫君,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呕。”
夫君温热的大掌帮她轻柔拍着背,玉娘道了声:“谢谢。”
等她直起身子,夫君淡笑道:“吐好了吗?帮我擦擦脸。”
“好。”
玉娘用衣袖抹去自己唇边的污渍,口舌之间还有酸苦之味,她砸吧了两下嘴,乖巧地从袖中抽出帕巾,颤抖地伸向前,却不敢碰他都是血的脸。
严绥倾腰,把自己的脸递到她可以触碰的距离。
这个距离,也足以让玉娘看清凌乱碎发下他黑渊似的眼眸,再无平日里的端庄克制,而是多了一丝狂肆。
这果然是梦,夫君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玉娘捻着帕子擦着他染血的下巴,颤着声问道:“好多血,帕子洗不干净怎么办?”
严绥回:“那就换新的。”
玉娘脑子慌乱一片,又问:“夫君,我是不是在做梦?”
这妇人,居然还以为在做梦,是他给她织的梦太好,以至于她看到真相都要自欺欺人,不愿醒过来了吗?
严绥眼眸带有一丝恶劣的笑意:“你过来。”
玉娘挪着脚步上前,不过几步,自己就被拥在一个冰冷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