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吕嬷嬷一只手慢慢推开门,另一手端着药碗小心翼翼进屋,将黑乎乎的药放在桌案上后,她又去看青纱帐内的玉娘。
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稳,蛾眉紧蹙,满头的汗。
吕嬷嬷不免多了几分心疼,方才定是吓着她了,许多被吓着的人都会做梦魇。
吕嬷嬷看向窗杦外,大雪,尽管已过了午时,天气依旧昏暗。
她起身,想将药再去厨房煨着。
方走到屋门处,床榻处便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哭声,哭声隐忍,却仿佛剜着心。
吕嬷嬷立即返回,喜道:“夫人,你醒了?”
床榻上的女子微起,青丝散乱,看似骨懈形衰,可眼底深处,似乎燃着一簇幽深瘆亮的鬼火。
可不过一瞬,她又倒于床榻上,沙哑的声音传来:“嬷嬷,嬷嬷。”
吕嬷嬷收起异样感,连忙上前,将玉娘扶起:“嬷嬷在。”
“嬷嬷,”吕嬷嬷那干枯的手被玉娘紧紧握住,在她怀中的玉娘低低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过午时,是不是饿了?嬷嬷早让厨房备好你最爱的果馅蒸糕了,”吕嬷嬷另一手一下一下抚着玉娘的发,“嬷嬷给你去拿。”
手还是被玉娘紧紧握住。
她道:“嬷嬷,我不想吃,我心慌得很,我想去法华寺,去佛祖面前念会儿经,许是会好些。”
吕嬷嬷看了一眼外头:“这么大的雪上山……”
“嬷嬷,我想去,”玉娘又低低道,“我睡不着觉。”
吕嬷嬷心想,她确实睡得不安稳,眼下背上、额上也都是汗。
她是被吓成这般的,这是心病,去一趟寺里,让那佛祖罗刹镇镇魂,安安心,指不定就好了。
吕嬷嬷想了一会儿,点头道:“这样也好,我去安排马车。”
等安排好了马车,吕嬷嬷出门前玉娘裹得严严实实,耳上挂着暖耳,脖颈处也围了一条羊皮滚边围脖,不着一丝风。
马车夫哈着气等在马车前,殷勤地掀帘让二人上车,继而长吁了一声启程。
吕嬷嬷不时地都会看一眼玉娘,以往她出门,无不欢天喜地,总是说个不停,眼下只靠着她,一句话都不说。
这时玉娘恹恹问道:“嬷嬷,是不是快到马行街了?”
吕嬷嬷掀帘道:“是,是快到了。”
玉娘道:“今日这般冷,也不知今日马行街上那烙糖饼有没有出摊。”
“嬷嬷去看看。”
吕嬷嬷叫停了马车,麻利地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泛着热气的小摊,笑着对马车内的玉娘道:“我瞧见了,出摊了,不少人在买呢,夫人等等,我去买个回来。”
吕嬷嬷一去一回,揣着热乎乎的糖饼递给玉娘。
玉娘小口小口吃着,被糖馅烫着了,小心地嘶了一声,一旁的吕嬷嬷连忙道:“小心点,慢慢吃。不够嬷嬷再去买。”
玉娘吃完了一个道:“嬷嬷,我还想再吃一个。”
她肯吃东西了,那自然是好的,买多少个都不要紧。
吕嬷嬷道:“我多买些回来,等会儿上山夫人饿了也可以吃。”
说罢,吕嬷嬷下马车钻进了人群当中,她在等糖饼的队伍里,忽然队伍一阵惊呼:“前面怎么有人掉下来了!”
吕嬷嬷立即顺着众人视线看去,发现竟是那马车夫掉进了雪堆里!
很快马车前的马匹长嘶,疯狂向前奔去!
吕嬷嬷心口一震,几步跑上前,立即抢了一匹马,翻身上马追赶:“夫人!”
马匹疾驰,车厢摇摇晃晃,仿佛随时就要翻倒。
吕嬷嬷更是担忧非常,短鞭急甩,一刻不停地往前追赶,可不论她如何追赶,就是追不上前方的马车,甚至距离愈来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