坨哥毫无所觉,依旧和母骆驼亲昵。
敖瀛急中生智,冲到最早种下的杏树旁,双手绿芒闪动。三颗青涩杏子在枝头迅速膨胀、变色,转眼成熟,散发甜香。他摘下,快步走到受惊的一家面前,挤出最和善的笑递过去:“吃。好东西。”
巴胡岚警惕看敖瀛,老对空自言自语,古怪。他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又是使了什么妖法,催熟了杏子,再看看平静的坨哥,犹豫不敢接。敖瀛越解释,巴胡岚眼神越狐疑,带点看疯子的意味。他拉妻女,又往坨哥那边挪了挪。坨哥甩甩尾巴,像在嘲笑敖瀛白费力。
敖瀛和水神,同时感到深深无力。赏赐感受不到,惩戒落不到实处。信徒在眼前,信仰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牢牢系在一头骆驼身上。
水神虚影缩成一团,蓝光剧烈明灭,千年怨气和此刻挫败感汹涌翻腾。她薄纱下的“面孔”扭曲,几乎要不顾一切尖叫出来,甚至想掀翻这破水池!
就在这绝望又荒诞的顶点。
一首和母骆驼腻歪的坨哥,不知怎么,慢悠悠踱到水池边。它低头,看了看池水中那半截残破神像的倒影。也许是觉得那影子眼熟?也许是吃饱了想活动筋骨?没人知道骆驼想啥。
只见坨哥,这个被奉为神驼的家伙,忽然屈下前腿,硕大的脑袋对着池水里神像的倒影,极其敷衍、极其随意地,磕了一下!
嗡!
就在坨哥低头的刹那,一道微弱却清晰的蓝光,猛地从它身上窜出!像被牵引的丝线,瞬间没入池水中那神像倒影!
信仰之力的光芒丝线,悄无声息地从坨哥,汇聚到女神身上。
光芒汇聚处,神殿内的水汽似乎都活跃起来。水神那淡蓝色的身影在三人眼前骤然显现!可女神那模糊的面容上,一丝极其明显的扭曲和怨愤,却未来得及收起!薄纱下仿佛还能看到咬牙切齿的轮廓!
泽努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巴胡岚和小巴雅彻底呆住,眼睛瞪得滚圆。神…神像上的脸…怎么看着…有点凶?
“娘娘!表情管理!”敖瀛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对着水神急切且小声的叮嘱道。
光芒中心的虚影猛地一僵!商队三人看见她了!那张残留着暴怒表情的脸,硬生生卡住!蓝光剧烈地、慌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内部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拉扯!那丝怨愤像被强行抹除的污迹,迅速褪去,换上一种极其生硬的、甚至带着点茫然的“慈悲”表情,嘴角想要上翘却显得有些抽搐。
神圣!纯粹!不容置疑?说实话…有点勉强?
虚影下意识瞥向敖瀛:差点穿帮!现在咋办!
敖瀛头皮发麻!这个场,还得他来救。
“噗通!”一声,他首首跪下,洪亮的景明话盖过巴胡岚的祷告:“恭迎娘娘法驾!娘娘慈悲!洞察人心!遣神驼活命,显圣迹点化!方才神威稍露,只为涤荡邪氛!今显真容,赐福瀚海!以此绿洲为始,引甘霖遍泽黄沙!”
敖瀛向巴胡岚一家猛使眼色,巴胡岚看见敖瀛如此敬畏、虔诚,自己也激动得发抖,立刻用大月语向妻女转述:“听…听到吗!考验!水神娘娘!真神!神驼是娘娘派的!娘娘要…要降福给整个大沙漠!”敬畏十足。
小巴雅崇拜地看着女神,又看“高深”的敖瀛,用力点头。
巴胡岚猛地反应过来,巨大的狂喜和敬畏还是压过了那一瞬间的怪异感。
轰!
三股澎湃汹涌的信仰之力,如同决堤的江河,再无阻碍,瞬间奔涌向光芒中心!水神虚影沐浴在这纯粹而强大的力量洪流中,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边缘的薄纱变得清晰流畅,那点生硬的“慈悲”也仿佛被力量冲刷得自然了几分。她清晰感受到脚下大地深处遥远暗流的脉动,甚至能捕捉到神殿外狂风中每一粒沙尘裹挟的微弱水汽!这力量…终将化作瀚海的甘霖!
水神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充盈力量,听着敖瀛那套离谱却又无比顺耳的说辞,努力绷住法相。嘴角的抽搐终于压下,化为一缕带着巨大无奈和如释重负的神性微笑。敖瀛刚才的话里‘赐福瀚海…引甘霖遍泽黄沙…’这傻小子,野心倒是不小。不过…这股力量,似乎真的能触摸到那个可能?
坨哥甩甩尾巴,仰起头,踱到落叶堆旁,了屁股,又一坨“肥料”准时开工。
巴胡岚赶忙去整理散落风沙中的货物。一个沉甸甸的小皮囊从包裹里滑出,“当啷”一声脆响,掉在地上,系扣松开,一枚闪着寒光、刻着狰狞狼头的金属箭头滚落出来!
巴胡岚脸色瞬间惨白,额头冒出冷汗,紧张地偷瞄了眼光芒笼罩的水神和跪着的敖瀛,眼神慌乱无比,手都在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