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里还追得上?就这点时间,风之镰一人一驼,早己消失在连绵起伏的沙丘之后,不见踪影。只有那顶被掀翻在沙丘下的红莲大轿旁,那个蜷缩着的卷发女子,望着风之镰消失的方向,捂着脸,肩膀微微耸动,不知是哭是笑。
狼环子追之不及,恨恨地一跺脚,约束住乱哄哄的队伍,绕开那巨大的深坑,来到神庙较为完好的一侧,纷纷下驼落地。
狼环子快步走到敖瀛面前,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洪亮:
“敖大人!末将救驾来迟!望大人恕罪!”他身后,那几百号刚刚还杀气腾腾的骑兵,也齐刷刷跟着跪倒一片,动作整齐划一,显是训练有素。
敖瀛被这阵仗弄得一愣,随即失笑:“狼老板,您这是唱的哪一出?怎么还‘大人’、‘末将’起来了?莫不是在景明朝里捐了份前程?”他伸手想扶狼环子起来。
狼环子却不肯起,抬起头,铁面具下的眼神异常严肃:“敖大人说笑了!我等并非只是野巴扎商贾,实乃沙灵神庙守卫!”
沙灵神庙?敖瀛和身后的水神光影都是一怔。
狼环子语气沉重,带着追悔:“前番风之镰这恶贼,使了调虎离山之计!我等中计被引开,致使神殿空虚,惨遭屠戮!圣物…圣物也被那恶贼夺去!”他猛地抬手,指向神庙门口那棵孤零零的杏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树干上,那把深深没入的宝刀,刀柄上一颗鸽子蛋大的琥珀里光晕流转。
“此乃我沙灵神庙供奉圣物,流沙之眼!”狼环子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却被风之镰借风神邪力玷污奴役!制成沙暴之刃。今幸得敖大人神威,荡平血色之风,更将此圣物…自那恶贼手中夺回!”他看向敖瀛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随着他的话语,刀柄那琥珀一点温润坚韧的流光,仿佛受到感应般,再次亮起,如同沉睡的眼眸缓缓睁开。
原来这就是沙暴之刃的本体!那刀柄上的琥珀宝石,恐怕就是所谓的“流沙之眼”了。
他也没多想,走到杏树前,伸出手掌贴在粗糙的树皮上。一丝微弱的灵力透入,那紧紧咬合着刀刃的木质纤维,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松脱。
噗嗤。
敖瀛握住那冰冷的刀柄,稍一用力,便将那柄造型精致的长弯刀拔了出来。刀身离开树干,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刀柄上那点琥珀流光微微闪烁。
敖瀛掂量了一下这“沙暴之刃”,他转身,就把刀朝跪在地上的狼环子递了过去:“既是贵教圣物,自当物归原主。这次,可要好生收好了。”
敖瀛觉得,此时的自己,也该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人。
狼环子和他身后跪倒一片的沙灵守卫,全都呆住了!
狼环子下意识伸出双手,捧住那递来的长刀,那温润的琥珀流光就在他指尖流淌。他脑子有点懵。他本以为,敖瀛拼死拼活夺下这圣物。必然会以此号令他们沙灵残部,供敖瀛自己驱使!他狼环子连效忠的腹稿都打了好几遍!
结果…就这么…还回来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狼环子心头。是感激?是惭愧?还是更深沉的…敬畏?他们沙灵守卫,在这场大战中几乎寸功未立,最后才跑来收拾残局,还让人跑了。凭什么受此大礼?他捧着宝刀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抬起头,看向身旁几个同样震惊的骑兵头目,几人眼神飞快交流。狼环子一咬牙,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捧着沙暴之刃再次深深拜伏下去,声音激动得发颤:
“敖大人高义!我等…我等沙灵残部,愿奉敖大人为沙灵…”
“不行!”
一声清冷娇叱骤然响起,敖瀛扭头看向水神!
敖瀛身侧,水神那虚影猛地波动起来,丝丝缕缕的寒气不受控制地溢出。她那双由水流凝聚的眼眸,带着毫不掩饰的恼怒?死死盯住狼环子。
而狼环子却并不知道,自己惹怒了神明。
敖瀛看看激动拜伏的狼环子,又看看身边寒气首冒的水神,忽然抬手,对着水神的方向,摆了摆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娘娘,别急啊。”他顿了顿,言语透着狡黠,“我正想跟您商量个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