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执明脸上笑更深,带点看透世情的狡黠:“扎古兄弟,忠心和信誉啥的,确实花多少钱也买不来。但是呢,钱有时候能帮你实现忠心,或者说……换来有限的合作。”
扎古被绕糊涂了,粗声道:“世大人,您就别跟我拽文了。”
敖瀛却猛地抬头,接过话,目光炯炯看扎古:“扎古,我换个说法。假如现在救醒长孙大哥要一百万两,你掏不出。有人二话不说拍银票给你,说‘拿去吧,救将军!’事后,你会不会因此承那人的情,甚至乐意在某些事上搭把手?”
扎古愣住,挠挠毛下巴仔细想:“这……嗯……为救将军,那肯定行!这情俺老扎认!但这忠心……也有数,伤天害理的事俺可不干!”
“我们要的,就是漆黑之牙那‘有限的’合作!”世执明立刻接上,“不要他归顺,不要他忠心,只要他为某个他想要的东西,暂时乐意掏出救人的法子。”
扎古好像有点懂了,又没全懂:“这……这叫个啥说法?”
敖瀛己经站起来,眼神发亮,在帐篷里踱步,嘴里碎碎念:“两权相害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感知……流走……金钱……折拗……对了!没准……我真有个点子了!”
敖瀛站在神殿墙上,抱着胳膊,看漆黑之牙慢悠悠转醒。
漆黑之牙眼皮颤了颤,睁开,里头先是惯常的冰冷和警惕,西下扫了一圈,似乎愣了愣。他大概以为等着他的是铁链、血污和刑具,结果只有身上新换的干净布衣,还有空气里若有似无的药草味。他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摸了摸自个儿头发根,又不着痕迹地碰了碰手臂几处旧伤疤底下。果然,藏的那些零碎小玩意儿,全给搜刮干净了。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大概是想不通,敖瀛怎么把他这点家底摸得门儿清。
敖瀛没吭声,就看着他。两个侍从抬进来一张矮桌,摆在他跟前,桌上很快堆满了东西:一大盘还冒着热气的烤肉,金黄的馕,水灵灵的果子,甚至还有一壶闻着就不错的酒。这待遇,放在月泉城里,也得是贵族老爷才享得起。
敖瀛这才踱步进去,语气轻松得像招呼老友:“吃吧。养好身子再说。”
漆黑之牙抬起眼:“我可没答应救人。也别想从我嘴里套出半点有用的。”
敖瀛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自己先拎起个果子啃了一口:“这话扯远了。一来你不知道啥对我们有用,”他嚼着果子,含糊不清地笑,“就像我不知道啥对你有用一样。”
漆黑之牙盯着他看了两秒,居然真不再废话,伸手就抓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大口嚼起来,吃相狠得像在撕咬仇敌。
敖瀛凑近些,歪着头笑,像看什么有趣玩意儿:“不怕我下毒?”
漆黑之牙喉咙里咕哝一声,咽下肉,又灌了口酒,才斜眼看他:“吃饱了才有力气应付。你有求于我,下就下吧。就算毒死我,你也不救长孙破。”
“哦嚯,”敖瀛挑眉,装模作样地叹口气,“看来一命换一命是没戏了。”
漆黑之牙又撕下一块馕,就着肉吃,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你不怕我吃饱喝足,回头就跑了?”
敖瀛闻言,噗嗤一笑,伸出根手指朝石室门口女神一指:“我能把你抓来一回,就不怕你跑第二回。不过我劝你最好别试,”他压低点声音,做出个“你懂的”表情,“门口那位水神娘娘,脾气可不太好。”
漆黑之牙顺着那方向瞥了一眼,鼻子里哼出一声:“原来你信的是水神。那水神不是条大蛇么?怎么,如今也能化人形了?”
敖瀛眯起眼,脸上那点戏谑收敛了些,仔仔细细打量他:“原来……你是真能看见啊。”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
漆黑之牙抹掉嘴角的油渍:“我能看见所有神明。”
敖瀛凑得更近,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几乎要趴到桌上:“我以为……总得知晓神名,或得信仰坚定,才能窥见一二。哎,你见过你们自家那位……嗯……‘神’么?”他试探着问,眼睛亮晶晶的。
漆黑之牙放下酒杯,杯底磕在石桌上发出清脆一响。他扯出个讥讽的冷笑:“不关你事。敖瀛,你套话的本事,可真不怎么样。”
敖瀛也不恼,笑嘻嘻地坐回去,耸耸肩:“哎。是挺一般的。可你不还是着了我的道,坐在这儿吃我的喝我的了?”
漆黑之牙盯着他,忽然把话题扯了回去,语气斩钉截铁:“你不就想知道怎么救长孙破么?我跟你首说了吧。没用。我不会告诉你的。”
敖瀛听了,非但不急,反而笑得像只偷到了鸡的狐狸,身子往后一仰,优哉游哉地晃着脚尖:“我知道个理儿。这人啊,越是急赤白脸地强调啥,心里头就越是对啥发虚。你会告诉我的。我不急。”他伸出根手指,隔空点了点漆黑之牙,“你慢慢想,慢慢吃。像你这样的,我敖瀛……养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