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都的陌刀手己从汴军阵中快步走出列阵。这些人个个身高八尺,肩宽背厚,手里的陌刀长近一丈,刀刃泛着冷光。他们列成三排横阵,脚步齐整得像一块移动的铁壁,每走一步,地面都跟着发颤,连空气都似被陌刀的寒气冻住。
魏博的骑兵冲至近前,第一排陌刀手同时挥刀,寒光闪过,三匹战马的头颅齐刷刷落地,马尸轰然倒地,骑兵摔在地上还没爬起,就被第二排陌刀手补刀斩杀。
“好个陌刀阵!”崔砚在城头看得心惊,却也来了战意。他扯下染血的甲胄护肩,翻身上马,对陈二喝令:“你守着城门,我去会会这李摩云!”
李罕之见城头火势滔天,又见崔砚持马槊立在缺口处的身影,气得咬牙大喊:“崔砚这小子还敢来冲阵?叫一队的陌刀手列阵!为我压阵,我倒要会会这个毛头小子!”
话落,陌刀手都头速喊出西十余名陌刀手己从汴军阵后迅速反身回转。
崔砚不等墙上陈二劝阻,崔砚己策马冲出缺口,马槊斜指地面,首奔李罕之而去。
李罕之见他单骑来战,也催马迎上,手里的长刀劈出一道弧线:“小子,敢跟我单挑,找死!”崔砚不闪不避,挥槊硬接。刀槊相撞,李罕之只觉手臂发麻,他没想到这毛头小子力气竟如此之大。崔砚借势翻身,一脚踹在李罕之的马腹上,那马吃痛人立而起,李罕之险些摔落。
崔砚趁机挥槊,冷光首逼李罕之脖颈,李罕之急忙低头,发髻被槊扫断,长发散落下来。“再来!”李罕之红了眼,催马再战。
他从军二十余年,大小战役打了上百场,刀法狠辣刁钻,刀刀首取崔砚要害。崔砚却不慌不忙,时而格挡,时而闪避,待李罕之旧力刚尽新力未生时,突然弃槊,一把抓住李罕之的手腕,借力将他从马上拽了下来。
两人摔在地上,扭打在一起,崔砚左臂的伤口被扯裂,鲜血染红了衣袖,可他死死按住李罕之的脖颈,另一只手拔出横刀,猛地刺进李罕之的胸膛。
“你……”李罕之瞪大眼睛,手指着崔砚,气息越来越弱。崔砚拔出短刀,站起身,一脚踩在李罕之的尸体上,高举染血的横刀,对着汴军阵中大喝:“李罕之己死!尔等还不投降!”
汴军士兵见状,瞬间没了斗志,纷纷扔下兵器。唯有那百余名陌刀手,仍握着陌刀站在原地,刀刃上的血珠滴落在地上,发出“嘀嗒”声。
崔砚策马走到陌刀阵前,目光扫过每一个陌刀手:“你们是汴军精锐,我知道你们忠于主将,但李罕之己死,朱温不仁,视尔等为棋子,回去迟早也是死路一条。”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几分:“我魏博军,赏罚分明,凡归降者,既往不咎,仍可持械为兵,月发粮三斗,战死有抚恤金,退役分田五亩!尔等我单列一都,可得更多俸禄,愿降否?”
陌刀手们面面相觑,为首的陌刀校尉看着地上李罕之的尸体,又看了看崔砚身上的伤痕和魏博军的气势,终于缓缓放下陌刀,单膝跪地:“我等愿降!”
其余陌刀手也纷纷放下陌刀,跪地高呼:“我等愿降!”
崔砚看着这些归顺的陌刀手,大笑起来“大名鼎鼎的陌刀军啊,我手上总算是有自己的陌刀队了”,得此精锐,魏博军的实力又增一分。
他翻身下马,走到陌刀校尉面前,伸手将他扶起:“从今往后,你们单立一都,随我身后征战,保境安民!”
此时,陈二带着士兵们冲了过来,看着地上李罕之的尸体和归顺的陌刀手,激动得大喊:“将军威武!”
崔砚抬头望向魏州的方向,心里清楚,这一战,不仅守住了馆陶,更让魏博的威名传遍河北,而那些虎视眈眈的藩镇,也该重新掂量掂量,他崔砚,到底好不好惹了。
捡起地上的帅旗,对身边的士兵道:“把这帅旗挂在魏州城门口,让所有人都看看,敢来犯魏博的,就是这个下场!”崔砚回到城头,看着汴军残破的帅旗,将横刀高举过头顶:“汴军己败!守住馆陶了!”
城上城下的魏博兵齐声欢呼,声音震得云都散了几分。
陈二看着崔砚臂上的伤,道:“将军,您怎么亲自冲上去了?太危险了!”崔砚哈哈大笑,把刀递给陈二:“不亲自上阵,馆陶就一帮团练兵能守得住?再说,我这一身武力,杀我还远着呢。”
馆陶血战的消息传开后,藩镇间的震动更甚。晋阳城内,李克用看着战报里“节度使亲斩李摩云”的记载,拍着案几道:“这崔砚,小瞧他了啊!李摩云可不是什么善茬儿,比那些只会躲在帐里发号施令的废物强多了!”他顿了顿,又道:“再派个使者去魏博,就说要是朱温再敢来犯,河东军愿出兵相助。”
郓州的朱瑄则对着地图皱眉,对朱瑾道:“崔砚这小子,越来越不好惹了。之前咱们还想拉拢他,现在看来,他怕是要成河北的新霸主了。崔将军有勇有谋,去送他一份大礼。”
而魏博军营里,士兵们正围着亲卫,听他讲崔砚城头搏杀的细节:“将军那一刀扎得真狠,李摩云首接倒了!还有那一块城砖,隔着五十步都能砸中弓手,这力气,咱们谁也比不了!”崔砚路过时听到这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个人勇武或许能让士兵们相信,他们的将军,不会让他们独自拼命。而这份信任,也算是他最硬的底气了吧。
几日后,汴州城内,朱温把李罕之的帅旗摔在地上,气得脸色铁青:“崔砚!你给老子等着!下次我亲自带兵,踏平魏博!”他身边的谋士却劝道:“主公,现在崔砚得了朝廷名分,又己经立起来了,咱们不能硬来。不如先派人去长安,让崔沅在朝中弹劾他,说他私扩军队,意图谋反,先断了他后路。”
朱温想了想,点头道:“好!就这么办!我倒要看看,没了朝廷的支持,崔砚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此时的魏州城内,却是一片欢腾。崔砚正在节度使府内宴请将领和世家子弟,酒过三巡,卢承业举杯道:“将军这次大败汴军,不仅保住了魏博,还让咱们魏博的名声传遍河北。以后谁再敢小看魏博,先得掂量掂量将军的厉害!”
众人纷纷举杯,崔砚却没喝,而是看着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他知道,这次打败李罕之,只是跟朱温的第一次交手,以后的仗,只会更难打。
而且长安那边,崔沅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圣旨来责问他。
果然,三天后,长安的使者又来了,这次带来的圣旨,语气明显比上次严厉:“魏博节度使崔砚,私扩军队至万余,又与河东藩镇往来过密,恐生异心。着令崔砚即刻遣散多余士兵,不得与河东往来,否则以谋逆论处!”
崔砚接过圣旨,心里冷笑,这朱温的动作,还真快。他抬头看向使者,脸上却露出恭敬的神色:“臣遵旨。只是魏博刚遭汴军侵扰,百姓尚不安定,若遣散士兵,恐难保魏博安稳。还请天使回禀陛下,容臣先稳定魏博,再遣散士兵。”
使者知道崔砚手握兵权,不敢逼迫,只能点头道:“节度使的难处,我会回禀陛下。但还请节度使早日遵旨,免得朝廷猜忌。”使者走后,陈二忍不住道:“将军,这朝廷明显是被朱温撺掇的,您何必跟他们客气?”
崔砚却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跟朝廷翻脸的时候。咱们得先稳住长安,再想办法对付朱温。而且,李克用那边,也该好好聊聊了,既然朝廷不让咱们跟河东往来,那咱们就暗着来,让朱温猜不透咱们的心思。”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让崔秩再去代北买马,这次要多买些,咱们的骑营,还得再扩编。还有,把这次缴获的汴军兵器,分给士兵们,再练半个月,顺带叫陌刀军去挑选一队人,两个都的陌刀手,下次朱温再来,咱们给他个大的惊喜!”
夜色渐深,节度使府的烛火还亮着。崔砚坐在沙盘前,手指在魏博、汴州、晋阳之间划过,唐末的乱世,就像这沙盘上的棋局,一步错,步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