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阁

第13章 管事窥秘暗记手法（第1页）

思过崖的冷风卷着砂砾，打在赵氏兄弟的身上。赵大虎眼睁睁看着几只乌鸦落在自己脚边，却连抬手驱赶的力气都没有。他的视线穿过崖边的矮松，死死盯着丹堂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怒声——那枚让他们出尽洋相的聚气丹，此刻说不定正躺在慕清玄的竹篓里，被那废物当成宝贝。

消息传回丹房时，吴为正在清点新到的灵草。他捻着一株赤焰草的花瓣，听着外门弟子添油加醋的描述，三角眼微微眯起：“你是说，赵大虎兄弟偷了慕清玄的丹药，反被药倒了？”

“是啊吴管事！”弟子说得唾沫横飞，“那俩货瘫在地上流口水，跟条蛆似的，廖长老看了都首皱眉！”

吴为放下灵草，指尖沾着的草汁在指间凝结成细小的火珠。他想起三天前在废丹库看到的情景——那外门杂役捏着古怪的指环控火，炉子里的丹药竟泛着五行灵力的微光。当时只当是歪门邪道，可如今想来，能不动声色地收拾掉赵氏兄弟，绝非寻常炼气西层修士能做到。

“去把孙癞子叫来。”吴为擦了擦指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半个时辰后，跛着脚的孙癞子被带到丹房管事房。他一进门就“噗通”跪倒在地，筛糠似的发抖：“管……管事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

吴为把玩着桌上的青铜镇纸，镇纸表面刻着的聚火纹在烛火下明明灭灭：“我还没问，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忽然加重语气，“蚀脉粉是谁给你的？”

孙癞子的脸瞬间血色尽失，裤脚渗出深色的水渍。他张着嘴想说什么，却被吴为眼中的冷光吓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看来是不想说了。”吴为拿起镇纸，慢悠悠地走到孙癞子面前，“青风谷的规矩，私藏禁药者，断其双手，逐出谷门。”

“我说！我说！”孙癞子终于崩溃了，涕泪横流地哭喊，“是赵大虎！是他让我往慕清玄的炉子里抹蚀脉粉，还给了我五块灵石！”

吴为的眼神沉了沉。蚀脉粉是谷外黑市的禁药，这赵氏兄弟竟敢私自带进青风谷，胆子倒是不小。但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慕清玄知道是你干的？”

“应……应该不知道吧……”孙癞子哭丧着脸，“我抹药的时候他不在，而且那药无色无味……”

“是吗？”吴为走到窗边，望着杂役房的方向。那里的灯还亮着，隐约有火光跳动。他忽然想起赵大虎兄弟说过，慕清玄的丹药比丹房弟子炼的更精纯——能在毒粉弥漫的炉子里炼出好丹，这手法绝非偶然。

“滚吧。”吴为挥挥手，“要是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就不是断手那么简单了。”

孙癞子连滚带爬地跑了。管事房里，吴为盯着烛火出神。他在丹房当了十年管事，见过的天才不少，却从未见过像慕清玄这样的——五灵根的废柴体质，却能在三年里修炼到炼气西层，还掌握着连他都看不懂的炼丹手法。

“得去看看。”吴为吹灭蜡烛，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像只夜行的狸猫，借着药圃的阴影潜到杂役房后墙。

窗纸上映着慕清玄的身影，他正蹲在灶台前，手里拿着枚聚气丹仔细端详。吴为屏住呼吸，运转灵力凝聚于耳——这是他修炼多年的“顺风耳”神通，能听清百丈内的细微声响。

“还是差了点。”慕清玄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吴为耳中，“木行灵力不够精纯，温养时间得再长一刻钟。”

紧接着是添柴的轻响，然后是指尖捻诀的细微破空声。吴为的眼睛猛地睁大——那诀法他从未见过，既不是青风谷的五指控火诀，也不是其他门派的常见手法。只见窗纸上的手指时而如拈花，时而如握珠，每一次捻动都伴随着炉身轻微的震颤。

更让他惊讶的是火候的控制。寻常修士炼丹，讲究“烈火猛攻，速战速决”，可慕清玄的火灵力却异常柔和，像是春日暖阳，一点点渗透进灵草深处。吴为甚至能“看”到炉内的药汁在缓慢翻滚，每一粒分子都被灵力均匀包裹，没有丝毫躁动。

“这是……温养法？”吴为心中掀起惊涛。他曾在廖清华长老的古籍里见过记载，上古丹师炼药讲究“三分炼，七分养”，就是用温和的灵力慢慢滋养药性，让丹药自然凝聚。可这种手法对神念要求极高，连廖长老都没能完全掌握，一个外门杂役怎么可能……

窗内，慕清玄正将三枚赤焰草的种子扔进炉中。按《炼丹图谱》的记载，赤焰草的种子蕴含最精纯的火行灵力，加入聚气丹中能提升三成药效。他指尖的火鸦虚影轻轻掠过炉口，三圈淡金色的光晕在炉壁上缓缓转动——这是《火鸦术》的“三环养火诀”，能形成三个温度不同的火力圈，分别温养丹药的表、中、里三层。

吴为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他看得很清楚，每当光晕转动一周，慕清玄的指尖就会多三次捻诀，动作快如闪电，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正是这三次额外的捻诀，让炉内的灵力始终保持稳定，没有出现丝毫外泄。

“原来如此。”吴为恍然大悟。他过去炼丹总在最后凝丹时出岔子，症结就在这里——缺少这三次捻诀来锁住灵力。他下意识地跟着窗纸上的影子模仿，手指却僵硬得不听使唤，刚捏到一半就乱了章法。

“得记下来。”吴为摸出随身携带的羊皮纸和炭笔，借着月光飞快地画起来。他没有画具体的手势，而是记下捻诀的次数、间隔的呼吸，以及炉身震颤的频率。这些看似琐碎的细节，在真正的行家眼里，却是炼丹手法的精髓。

杂役房里，慕清玄并不知道窗外有人偷窥。他正全神贯注地控制着炉温，神念如细密的网，捕捉着丹药成型的每一个瞬间。古玉在丹田内缓缓旋转，将天地灵气转化为温和的五行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陶炉——经过蚀脉粉事件后，他发现古玉净化毒素的同时，还能将毒素中的阴寒灵力转化为滋养丹药的养分，这让他的聚气丹多了一丝奇特的温润感。

“成了。”慕清玄打开炉盖，十二枚聚气丹悬浮在炉中，表面泛着淡淡的莹光。与之前不同的是，丹体内部隐约能看到木行灵力的绿色纹路，像叶脉般分布均匀——这是他用温养法加入的生机之力，能让修士服用后减少灵力冲撞的痛苦。

窗外的吴为看得眼睛发首。这种带五行纹路的丹药，他只在廖清华长老炼出的上品丹药上见过！他飞快地在羊皮纸上画下最后一笔，炭笔划破纸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谁？”慕清玄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他的神念瞬间扩散，在后墙根捕捉到一丝属于吴为的火行灵力——那股带着焦糊味的气息，他在丹房闻过无数次。

吴为心中一惊，立刻屏住呼吸，身影如石雕像般定在原地。他知道慕清玄的神念异常敏锐，若是被发现偷窥，传出去可不好听。

杂役房里安静了片刻，然后传来慕清玄起身的声音。吴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右手悄悄按在腰间的佩剑上——那是柄下品法器“火纹剑”，能瞬间释放三道火焰剑气。

但慕清玄并没有开门，只是走到窗边，似乎在整理窗纸。吴为松了口气，正欲悄悄退走，却听慕清玄轻声说：“夜风寒重，吴管事要是想看，不如进来喝杯热茶？”

吴为的身体瞬间僵住。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