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据点时,天己经完全黑了下来。据点里的兄弟们急忙迎上来,帮着搀扶伤员、处理伤口。火狐狸蹲在我肩头,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我的脖颈,像是在安抚我紧绷的神经。我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目光落在被捆在椅子上的王虎身上。
“说吧,还有什么没交代的?”我拉过一把生锈的铁椅,反着坐下,手肘撑在椅背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王虎哆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顺着下巴首往下滴:“苏哥,我真不知道那人是谁啊!他只说事成之后给我两箱进口烟,其他的……真没了!”
阿强叼着根烟凑过来,用烟头在王虎面前晃了晃:“进口烟?呵,老子上周在城西黑市看见你跟‘刀疤脸’勾肩搭背,他刚从牢里出来,跟东城那伙人不对付吧?”
王虎瞳孔骤缩,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我心里顿时透亮——刀疤脸曾是东城老大自然的左膀右臂,半年前因为伤人入狱,出狱后却被王虎抢了风头,眼下怕是借我们的手清理障碍。
“放了他。”我突然开口。
“苏然?”阿强不解地挑眉,“这孙子明显被当枪使,就这么放了?”
我站起身活动了下酸痛的肩膀,火狐狸跳到地上绕着我打转:“留着他回去报信,刀疤脸既然想玩阴的,咱们就陪他玩玩。”说罢我踢了踢王虎的椅子,“滚吧,告诉刀疤脸,明天中午十二点,天台见。”
王虎连滚带爬地跑了,阿强挠着头问:“你怎么知道是刀疤脸?”
“他刚才听见‘刀疤脸’三个字时,脚在蹭地面——那是老瘸子教他的暗号。”我指了指地上淡淡的泥印,老瘸子是东城帮派的军师,当年被刀疤脸打断过腿。
阿强恍然大悟,刚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我心头一紧,抄起墙角的钢管就往外冲,只见几个兄弟正围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是三中的“小耗子”,平时总跟着我们捡些零活。
“苏……苏哥……”小耗子抓住我的手腕,指甲缝里全是血泥,“他们……去了你的老房子……”
我感觉心脏猛地被攥紧。老房子是我跟母亲唯一的念想,虽然她己经走了三年,但我每周都会回去打扫。火狐狸突然焦躁地低吼,尾巴上的火苗窜高了半尺——它闻到了硝烟味。
赶到老房子时,浓烟正从二楼的窗户滚滚而出。我顾不上呛人的烟尘,踹开前门就往里冲,走廊里散落着玻璃瓶碎片,浓重的汽油味混着焦糊味扑面而来。二楼卧室的窗帘正在燃烧,火狐狸突然跃到我前面,用爪子拍灭了脚边正在蔓延的火苗——有人在地上泼了汽油,布了个环形火阵。
“妈的!”我骂了一声,抄起靠墙的木凳砸开窗户,反手将火狐狸扔了出去,自己则踩着燃烧的床垫往外跳。后背刚碰到冰凉的地面,身后就传来“轰”的一声——不知谁在床垫下塞了鞭炮,炸开的火星子溅了我一脸。
阿强扶着我坐在路边,借着火光检查我的伤势。火狐狸蹲在不远处,尾巴尖的毛被燎焦了,正气呼呼地用爪子刨地。我摸了摸口袋里母亲的银镯子——还好贴身放着,没被烧到。
“苏哥,这是在宣战啊。”阿强递来一瓶矿泉水,瓶身上凝着水珠,“刀疤脸敢动你底线,明天天台的架,怕是有埋伏。”
我拧开瓶盖灌了一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往下淌,却浇不灭心里的火:“他以为玩阴的就能吓住我?明天不光要去,还要带齐人——顺便,把‘老烟枪’的联系方式给我。”
老烟枪是城北的军火贩子,早年跟我爸混过。阿强挑眉:“你要搞家伙?学校不让带铁器,万一被抓……”
“抓的是刀疤脸。”我捏紧了矿泉水瓶,瓶身发出“咔嚓”的轻响,“他不是喜欢玩烟雾弹吗?明天就让他尝尝真正的‘迷雾’。”
凌晨三点,我蹲在老房子废墟前抽烟。火狐狸蜷在我腿上,爪子无意识地挠着我的裤腿。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废墟里的余烬偶尔爆出个火星,照亮墙上半幅没烧完的全家福——那是母亲出事前一周拍的,照片里的我还穿着初中校服,笑得傻气。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阿强发来的消息:“老烟枪答应了,明天十点在校门货。”我灭掉烟头,看着火星子在泥土里挣扎熄灭。刀疤脸以为断了我的念想就能让我退缩,却不知道有些东西,烧得越旺,反弹得越狠。
天快亮时,我摸了摸火狐狸的头:“明天跟着我,盯紧刀疤脸的左手——他藏刀片的习惯,改不了。”火狐狸仰头叫了一声,眼睛在晨光中泛着琥珀色的光,像是淬了火的利刃。
雾气渐渐漫过街角的梧桐树,远处传来早读的铃声。我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新的风暴,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