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说咸丰三年的杭州城,阜通钱庄周景明最近有点坐不住——之前给退休户部尚书柳仲文之子安排“研修馆助教”,每月白送200两银子,又给几个官员子女挂名发薪,折腾了大半年,钱庄银库悄悄空了个窟窿,再不想办法填,总号查账时就得露馅。
这天清晨,周景明穿着件藏青色长衫,没去钱庄,反而绕到城南的贫民窟——这儿有个“王记布庄”,老板王老三正蹲在门口唉声叹气,布庄里堆得像山的粗布,都快发霉了,连个问价的都没有。
“王老三,别愁了!”周景明背着手走进布庄,踢了踢地上的布捆,“你这布堆着也是堆着,不如跟我合作,保准让你翻身!”
王老三抬头一看是周景明,赶紧站起来:“周掌柜?您能帮我啥?这布是去年织的,粗得能磨破手,漕帮不要,百姓嫌差,再卖不出去,我就得卖房子还债了!”
周景明笑了笑,拉过把破椅子坐下:“我给你指条明路——你这布庄,改个名,叫‘江南漕运布疋供应商号’,就说专门给漕帮供应船用帆布、水手号服的布料,我帮你向阜通总号申请80万两贷款,你拿20万两还债,剩下的60万两‘进新布’,但这钱,得先过我手。”
王老三眼睛一亮,又立马蔫了:“可我这布根本不是帆布啊!漕帮要的帆布得结实耐泡,我这粗布一泡水就烂,总号的人又不傻,哪能信?”
“傻不傻,看我怎么包装!”周景明拍了拍胸脯,“你不用管别的,就配合我演戏——我让人给你做新账本,把你这滞销的粗布,写成‘漕运专用加厚帆布’,再伪造个和漕帮的‘合作意向书’,就说漕帮每月要向你买5万匹布,总号那边,我来搞定!”
王老三还是犹豫:“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欺君之罪啊!”
“怕啥?”周景明脸色一沉,“你现在欠着高利贷,再不还钱,债主能拆了你的骨头!跟我合作,你不仅能还债,还能当‘漕运供应商’,以后谁还敢小瞧你?要是不合作,我现在就去告诉债主,你有能力还债却不还,你自己选!”
王老三被吓得一哆嗦,咬咬牙:“行!我听周掌柜的!”
接下来几天,王记布庄大变样——门口的破招牌换成了烫金的“江南漕运布疋供应商号”,布庄里的粗布被重新整理,每捆布上都贴了张红纸,写着“漕运专用帆布,耐泡耐刮”。周景明还找了个假账房,连夜赶做假账本:把去年卖不出去的5000匹粗布,改成“卖给漕帮10万匹帆布,收入20万两”;把王老三欠的高利贷,改成“预付漕帮布料定金15万两”;甚至伪造了一张漕帮龙头的“手谕”,说“同意与江南漕运布疋供应商号长期合作”,印章是周景明让人刻的假章,跟真的几乎一模一样。
更离谱的是,周景明还找了两个街头混混,让他们穿上漕帮的衣服,每天在布庄门口晃悠,见人就说:“这商号的布好,咱漕帮的船都用它!”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这是个正经的漕运供应商。
准备得差不多了,周景明拿着假账本、假合作意向书,去了阜通钱庄总号。总号的李管事负责审批贷款,翻着账本皱起眉:“周景明,这‘江南漕运布疋供应商号’我怎么没听过?刚成立就有这么大的订单,会不会有问题?”
周景明早有准备,掏出假手谕递过去:“李管事,您看这是漕帮龙头的手谕,能有假?最近太平军闹得凶,漕帮的船坏得快,急需帆布修补,王老三是个实在人,就是没本钱扩大规模,咱帮他一把,也是帮漕帮,帮朝廷啊!”
他又凑到李管事耳边,小声说:“您还记得上个月,您侄子想进研修馆当助教吗?我己经安排好了,下个月就上班,月银200两——这80万两贷款批下来,对您我都有好处。”
李管事眼睛一眯,手里的账本翻得飞快,嘴上却说:“既然有漕帮的手谕,那我就批了——不过你得盯着点,别出岔子。”
“您放心!”周景明立马接过批文,心里乐开了花——80万两到手,不仅能填补银库的窟窿,还能再捞一笔。
可他没注意,总号的角落里,有个穿灰布衣服的年轻人,正低头飞快地记着什么——这是御史派来的密探小张,伪装成总号的学徒,专门盯着周景明。小张把周景明拿的假账本封面、假手谕的内容,还有他跟李管事的悄悄话,全记在了小本子上,连周景明离开时得意的表情都没放过。
当天下午,80万两银子就划到了“江南漕运布疋供应商号”的账户上。王老三刚想拿20万两还债,周景明就来了,把60万两“进新布”的钱全转走,只给了王老三5万两:“剩下的15万两,先放我这儿,等你真跟漕帮做成生意,我再给你——你要是敢多嘴,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老三敢怒不敢言,只能拿着5万两,先还了一部分高利贷。而周景明把60万两转进自己的私库,又从里面拿出10万两,给李管事送了过去,剩下的50万两,全用来填补之前挂名发薪的亏空,阜通钱庄的银库账本,瞬间“好看”了不少。
可周景明不知道,小张己经把收集到的证据,偷偷送回了御史衙门。御史看着假账本的副本、假手谕的描述,还有周景明贿赂李管事的记录,冷笑一声:“周景明,你这‘烂项目包装’的本事,还真不小!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就让你把吃进去的全吐出来!”
这天晚上,周景明在研修馆摆了庆功宴,邀请了几个心腹,酒过三巡,他醉醺醺地说:“啥滞销布庄?只要我想,就能把它包装成漕运优质项目——这钱庄的银子,还不是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他没注意,窗外有个黑影,把他的话全录了下来——正是密探小张,手里拿着个小巧的“声纹记录器”,这是御史专门从京城调来的稀罕玩意儿,能把声音刻在蜡片上,比笔墨记录还准。
庆功宴还在继续,周景明笑得合不拢嘴,可他不知道,自己精心包装的“烂项目”,己经成了套在脖子上的绳索,只等着朝廷下旨,一把收紧——阜通钱庄的贪腐黑幕,很快就要被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