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南坎踩碎了一个头骨,停下脚步,周围散落着黄的、白的、灰的骨头碎片。不多,也不全是人的骨头,还有动物的,比如他脚下的应该是一只猿猴的骨头,相对完整,比较好辨认。
相比较而言,活过来的人骨还是要比动物骨头更多。岩南坎想,可能是因为人有智慧,情绪更极端,自相残杀起来互相折磨的办法也更多,所以死的时候不甘和怨恨也就更多。
枪伤、刀伤、浑身骨折,各种各样的伤痕都能在人骨上找到。大山,总是很容易成为隐秘的埋骨之地,掩盖很多许多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小山神吊坐在一株榕树垂下的藤蔓上。岩南坎杀起骨头来越发熟练以后,他就不怎么动手了,任凭岩南坎自己收拾这些他地盘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岩南坎歇了一会儿,清理了身上的伤口,将大些的碎骨捡到一起,点火烧掉。
趴在树下的老虎叼着嘴里的骨头后退了一些,它不喜欢这个收拾残局的固定流程。
这些点燃的火堆比正常火焰的威胁更大,令它很不舒服。
骨头在高温下烧得很快,岩南坎看了一会儿,确定火焰没有殃及周围,转身走向榕树。
路过老虎时,他从虎嘴里抽出一条完整、湿漉漉的骨头。大概是活动了一晚上,老虎饿了,只能啃骨头。
附近没有食物,都被吓跑了。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是老虎不满的抗议,它本能惧怕臣服树上的两脚兽,可不怕这个大点的两脚兽。
没有又长又黑,能发出巨响武器的两脚兽它一口一个。
岩南坎对它的恐吓不在意,向后一甩,将虎骨丢进火堆,他撑开虎头,探头查看虎嘴的情况。
这条虎骨不知道在地下埋了多久,也不知道上面沾了什么细菌。况且死了还能活蹦乱跳,肯定不是好东西。
老虎不舒服地晃动脑袋,被岩南坎死死按住。
确定它嘴里没有伤口后,岩南坎才松开手。
老虎呜咽了一声,夹着尾巴趴在地上,舔着身上的毛,不敢抗议。
岩南坎拍了拍它的头,仰头道:“阿的,都清理完了,接下来要去哪里?”
一晚上,他们不知跑了多少地方,但肯定并没有走遍整座山,或许连这座山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走到。
小山神从空中跳下来,往西边看了一眼,道:“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
大山更深处,基本没人踏足,也没有多少爬出来的骨头,不需要刻意清理。祂带着岩南坎走的只能算是大山外围。
岩南坎看不到西边有什么,他也不问,道:“阿的,等一会儿我想下山一趟。”
“随便你。”小山神睨了他一眼,发现两者身高有差距,复又低头,道:“盯着点火。”
“嗯。”岩南坎应了一声,踌躇了一下,还是问道:“阿的,山里是怎么了?”
这个疑问从昨天起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不是山里怎么了”小山神鼓捣着平板,发现它怎么也亮不起来。
“坏了?”
“天太冷,它开不了机。”岩南坎道。在阿的把目光挪向火堆的时候,他先一步将平板抽出来,塞到老虎身下,得到一个敢怒不敢言的委屈眼神。
岩南坎:“让它捂一会儿就好了。”
小山神撇了撇嘴,道:“记得昨天的那场雪吗?”
“记得。”
“你没发现雪已经化完了吗?”
岩南坎一顿,太过专心对付骨头,他忽略了这一点。如今气温不高,雪又厚,又没有阳光,雪不应该化得这么快的。
除非那不是雪。
“那是雪。”小山神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雪里还夹着许多东西。”
秽气、恶念,游离在世界的,所有负面的东西都随着这场雪覆盖在大地上,又在雪化后融入地下,跟地下同样的邪秽之气相勾连,一起爆发出来,导致山海翻腾。
不止是这座山,应该没有哪一处土地能逃过这场劫难。
不一定是下雪和地震,或许是其他形式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