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周巍微微度量,暗暗催动查幽之能,皱起眉来。 无他,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际上已经划过道道流光,显然别人家随意挑选的阵法一定不如眼下这一道坚固,多半已经收纳完了宝物,到了第二道甚至第三道山峰中了。 他先前用天光占下来的三道山峰之中,赫然已经有一人闯入其中,一身白衣,驾驭雷霆,看起来是听雷岛的紫府,似乎在不断搜寻什么。 而距离更远一些的地方,更有一道白光如流星一般穿梭而来,距离此地不过数里,观其所指的方向,赫然就是自己脚下这一座【信斛宫】! “拖不得了!虽然我能提前察觉,可其他家说不定有更多秘密,知道这洞天中哪个地方最有收获…才会确定往此处来!” 他下定决心,抬眉转眸,立刻有一道金光从眉心穿出,冲天而起,先飞至这十六尊镇玄灵像之上,化为种种变幻莫测的天光,准备镇压,这才上前一步,将两手搭在鼎沿。 “赫…” 他这一入手,便挑眉讶异,微微眯眼,【信斛宫】之顶赫然浮现出浓密的乌云,放出浓厚的紫白雷霆之光,而在查幽探查之中,这瞬间十六尊镇玄灵像内部的气息赫然攀升了一个级别,甚至让他隐隐感受到危险! ‘有问题!恐怕要受前后围困之厄!’ 仅仅是一道异象,立刻让他警惕起来,收了神通,身形当场散为无限天光,整座大殿在刹那中黯淡下去,不过呼吸之间,已经有人被异象吸引,急切快步入内。 此人一身白衣,眼角略细,腰上系着一紫葫芦,一身紫雷近于墨色,徘徊于四周,如龙如虎,面上正气十足,颇具威势,正是听雷岛紫府——苗浣尊! 此人入殿,化为紫电穿梭,显然是焦急至极,目光四下打量,颇有疑虑之色,见了大殿之中的青鼎,先是眼前一亮,又见了四下狼狈的模样,暗暗心惊: ‘必然有问题,此地的阵法明显是破了,却不见人影!’ ‘偏偏灵物在前而不取,恐怕有更大的野心,莫不是潜伏在旁…等待时机?’ 他心中冷笑,并没有多少畏惧,更何况天象明显,周围的诸修士必然有所察觉,他修行雷霆之道,眼前的机缘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岂有迟疑之理!心念虽然不断变幻,两手却已经按在鼎上,神通法力共同催动。 青鼎纹丝不动。 紫府的神通法力加持,搬起一座山都是轻易事,可眼前的法鼎的重量远远超过寻常山峰,其中更不知容纳的何物,有神通不能轻易托举之重!苗浣尊并未修行身神通,这一下还真有些大意,浓烈的紫光顷刻在手上凝聚,再度一试,这才赫然抬起! “砰!” 这鼎被他从地上托起,浓烈的雷霆已然驾起,化为紫黑色的幻彩冲天而起,苗浣尊还来不及欣喜,却见天空之中白光闪烁,一道角兽所拖的车驾横空而来,现出一男子来! 此人一身衣服银白,高冠博带,羽仪服饰,极尽大气,足下有云气托起,持着正统仙仪的气派,手中握着一戟,大笑着横扫而来,冷声道: “道友太贪心了!” 这驾着雷霆的男子心中暗骂,心中顿时大觉不妙: “拓跋赐?!” 拓跋家的威风极大,近百年来更是从大梁破灭的阴霾中渐渐走出来,天才接二连三地诞生,一个个法力高强,道术精通…苗家的确有些传承,更出了个天才前辈,厉害些的道统照样得罪不起,更何况有这样大的背景的一位拓跋公子?! 可平日里就罢了,偏偏手中的东西绝不能放,再加上他近年来修为有所成就,靠着晚辈在青松观得到的功法神通大进,遂起了争斗之心,当下目光阴郁,张开口来,吐出一道紫黑色的雷霆: “轰隆!” 可眼前的大戟轰然砸下,荡漾出一片飞舞的玄黄之气,将雷霆砸碎,这公子伸手就来抓青鼎,面上虽然依旧带笑,眼神却很冰冷,充满着警告之意,苗浣尊则面上光辉无限,神通运转: “『至阳嘘』!” 滚动的玄雷风暴顿时围绕着他身体荡漾开来,拓跋赐一时受阻,正欲取出灵器,却微微一愣,面色骤然一变! 山中的十六尊镇玄灵像已然齐齐睁开眼睛,有些生涩地转过头来,怒目而视! 这拓跋家的公子面色大变,骇道: ‘十六玄隹神官!竟然还在运转!’ 他顿时忌惮地收回手,可苗浣尊同样没有半分喜色,只觉得背后突然升起一股浓厚的寒意,命神通不断预警,让他如芒在背。 这真人只来得及转过头来,瞳孔瞬时放大。 十六尊镇玄灵像已然杀出! 好一个镇玄灵像,五位足踏摇光玄霭,作武君模样,又五位托举七色祥云,着仙将兜甲,各持金器,化作本体,皆有山峰大小,余下六位看着是文官,形态如常人,或手持仙幌,或托举宝箓… 这些威严的灵像双目皆为金色,沟通法力,观察八方,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瞳孔冰冷,一同看向他的方位! ‘什么东西!’ 灵识难以延伸,他只凭借着命神通知道危险的来源是这些灵像,腰间的紫色葫芦已然飞起,如瀑布般的雷霆从中落出,紫黑色的光彩霎时间将这十座大如山峰的灵像淹没! “轰隆!” 却见诸多灵像一同放出辉光,将落下的雷霆一一化解,穿过雷瀑,庞大的身影转瞬之间将苗浣尊笼罩。 这真人虽然遍体生寒,可反应极快,提前运转起的雷霆遁法已然亮起紫光,凭借雷霆擅长腾挪的特点横穿而出,险险的避开笼罩而来的辉光,却依旧差点吐出血来。 ‘啊?’ 当今之世,魂魄不显,什么巫道灵像、身外法躯之术已经成了个笑话,往往紫府修士精心炼制,最后也不过得一个筑基级别的巫鬼,这些东西李阙宛、李承淮都有,实在是鸡肋至极…至于紫府级别的灵像巫鬼…自端木奎以后,更是空谈! 可如今见了这模样,哪能不叫苗浣尊心中骇到了极点?他想过这十六尊镇玄灵像厉害,却没有想到厉害到这种地步!方才神通的那一接触,便知灵像本体堪比萨埵座下,更何况手里攥着种种灵胚宝器,受了洞天玄韬加持? 十六尊恐怕直追莲花座下的镇玄灵像,甚至极有可能会结阵…就算是那卫悬因来了,也须掉头就走! 苗浣尊只来得及乘起紫电,却见六枚穿梭而来的【镇玄灵官法光】已经往他的身上锁来,暗叫不好,却见一枚清蒙蒙的灵镜落下,十分吃力地将这法光弹开,那拓跋家的公子面色冷峻,神通喝道: “姓苗的!先交青鼎,带走再分!” 苗浣尊面色阴沉,哪肯依他? ‘谁知道这灵像因为拿走鼎而追杀我…还是追杀拿着鼎的人,如若是前者,岂不是替你拓跋赐做嫁衣!’ 他固执不肯松手,拓跋赐只能另行他计,用玄黄之气的神通挡住灵像,长戟前刺,重重的敲击在鼎身上! 这鼎本就维持着脆弱的平衡,随时有可能镇压不住其中的东西,哪能受得了他这样重重一敲?那本就震荡不息的青色鼎盖顿时掀起,从中喷出纯净的紫白色光彩,如同通天之巨柱,直冲云霄! “轰隆!” 苗浣尊束缚着青鼎的神通法力顿时消失,这青鼎冲天而起,璀璨的紫白色光彩顿时笼罩四方,仿佛天地中的所有色彩都集中在了这紫白色上,【十六玄隹神官】齐齐一停滞,一同抬头。 却见最先从鼎中穿出的竟然是一枚紫金色的玄雷大锏,放出道道雷霆,如同坠万千光华,更有三枚雷霆小剑紧随其后,彩光辉煌,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紧随其后是八道形态、气息各异的雷霆,威势恐怖,灵性十足,急忙往各方遁去,叫苗浣尊红了眼睛: ‘灵器!紫府灵雷!’ 【宛陵天】中灵识受困,可这等雷霆万丈之景,早已经使得周围众人纷纷望来,彩光驻足观察,顿时一片轰动,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灵器如今就这样摆在面前,哪个能受得住?四方彩光涌现,神通交织。 而这十六玄隹神官一瞬错乱,竟然颇有灵性,各自驾光而去,散落四方,追逐诸器,可偏偏遂了众人的意思,没了合力的机会,威胁顿时大减。 就在这一片紫光之中,拓跋赐目光随意,长戟的小枝晃动,赫然往那刚刚平静下来、散发着青光的大鼎上勾去。 ‘先取了眼前此物,再去空中与这几人较量!’ “嗡!” 青鼎瞬间放出大片华光,拓跋赐却面色一变,缓缓眯眼。 这方鼎的另一端,赫然有一男子趁机穿梭而来,提前握住了这灵器,那手臂稳稳的托着方鼎,一双金眸则刺过来,与他隔空对视。 拓跋赐面色渐沉,却并不意外,他也好、苗浣尊也罢,早知道山中必然还有一人,只是没想到会舍近求远来抢自己的东西,淡淡地道: “原来是你!” 他面上不动声色,浓密的玄黄法力已经顺着他的手臂涌上长戟,神通与法力汹涌到极致,欲要将此灵器拖回面前! 李周巍则吐气开声,掌心之处迸发出密密麻麻的如同鳞片一般的金色玄纹,沿着他的手臂往上攀爬,金色眸子的眼角处也焕发出片片流光,青鼎便稳稳定住,毫不动摇。 拓跋赐的面色顿时难堪起来,冷声道: “身神通?好快…” 他背后的循环的玄黄之气轰然扩大,从中越起一印来,放出彩光,体型不断膨胀,意欲镇压而来,现出四个大字: 【盛乐拓跋】! 可李周巍怎么会没有准备?空中的天光已然化为白色的庞大天门跃起,重重的明光照耀而下,天空中浮现彩云,宝节幢幡飘动,金甲金衣成千上万,按着兵器站在云端,引得四方皆动,举目望来! “轰隆!” 下一瞬,惊天动地的雷霆之声轰然响起,镇压而下的『谒天门』仿佛撞上了什么金刚之石,先是极为吃力地一顿,一股沛然之力欲要掀翻而上,整座天门摇摇欲坠,却依旧将这宝印死死地镇压住。 拓跋赐与李周巍皆是心中一惊,一个是不曾想自家闻名于世、不惧镇压的灵印能被一时镇住,另一个却是意外『谒天门』竟然如此吃力! 惊讶归惊讶,催动到极致的『谒天门』霎时间镇压住宝印,李周巍有心算无心,眉心处【上曜伏光】照出,拓跋赐却早早有准备,祭出一面镜子来。 “锵!” 天空中两色光华交织,拓跋赐的面色却渐渐变化,玄黄神通通通往戟上卷去,却架不住青鼎上的力量越来越大,长戟又不是长鞭,已经渐渐控不住此物! 两人僵持了一瞬,拓跋赐权衡了得失——他真正的目标并非此物,眼前人又争夺不休,若是慢了,最后必然错过空中的灵锏,于是果断翻转长戟,腾空而起,往空中而去,显然争夺灵雷去了,只冷声道: “且等着!” 李周巍面色同样不好看,拓跋赐实力不弱,偏生要拖这么一瞬!已经有三道镇玄灵像合围而来,欲要夺取他手中青鼎。 好在眼下最棘手的处境已经过去,再如何也好过苗浣尊一般两手空空,在空中追逐不休,只赫然转身,长戟回转,架在身前,瞬息之间膨胀变大,挡住庞大灵像遮天蔽日的长剑与金棒! “锵!” 一剑一棒同时砸在柄上,炸出一片金黄色天光,李周巍稍稍掂了掂重量,暗叹道: “真是巧夺天工!” 却还有一灵像祭出银白玄钟,高高飞起,撒下一片柔和之光,意欲将他禁锢住,李周巍一边观察局势,寻找夺取灵雷的时机,一边将目光落在天空中的银白玄钟上: “竟然是灵胚…好高明的手段,看来是提前配备好了对应灵胚,让灵像沟通洞天玄韬来滋养!” 他金眸一扫,铿锵一声挡开两道灵像,倒悬长戟,自然地恢复为原来的大小,目光仍然停留在那银白玄钟上,感受着其中荟萃的金气,暗暗有了计较: “这灵像分为三类,两类会变化如山,都是不知名的并古道统,剩下这一类似乎是灵官一类的角色,共计六位,各有不同…这一道似金非金,与叔公描述的『库金』相类似!” “这些东西品质皆不差,虽然不能保存,既然眼前的麻烦必须解决,正好将之夺下,在失效之前正好可以交给修『库金』的刘前辈!更莫说其余几个,也是一个道理…如果是有合适的,亦可以夺出去…交易给他人!” 毕竟这三尊灵像跟着也办不成事,他心中暗有领悟,很是灼热: “别的不提,这十六尊镇玄灵像…其中这六个才是最有价值的!”第九百七十四上仪1+1\2小指勾尚白银盟加更1\10 “锵!” 长戟左右横扫,将两柄刺来的灵兵荡开,巨大的反冲之力让两尊镇玄灵像齐齐退出一步,却有一道金影从戟上越起,重重地砸在一尊灵像大如房屋的脑袋上,激起一片风暴。 一道天光趁机从风暴之中穿出,直取被两尊灵像护在身后的灵官,这灵官却颇具灵性,立刻向后退去,却算不得杀来的真人已经唤出伏光,沉沉的砸在这灵官躯体上。 一瞬间白烟直冒,两尊镇玄灵像立刻调转兵器,向身后的男子刺去,可李周巍并不降下天关,身上已经是乌焰熊熊: 【甲子魄炼戟兵术】! 他的身后乌焰汹涌,伸出四只手臂,骤然间将那两把大如横梁的兵器接住,明明体型上是蚍蜉撼树,却纹丝不动,反倒叫那两道灵像一个踉跄,激起满地尘烟。 而他神通凝聚,两只手在身前结印,这才唤出神通来: 『谒天门』! 那尊庞大的天门立刻当空而落,带着气势汹汹的紫焰,不往身后的灵像上去,亦不往身前被上曜伏光拖住的灵官上砸,而是光焰交织,往天空上的银白色玄钟上镇压去! 他根本无需与三尊镇玄灵像缠斗,『谒天门』擅长镇压,灵像愚蠢,自然是夺了东西就走——查幽之力赫然展开,整片天空的每一处灵雷所在顷刻之间映入他脑海。 “轰隆!” 这玄钟固然是件宝贝,与这灵官之间的联系也极为深厚,可哪能敌得过『谒天门』全力镇压?一瞬间法光消弥,化为原形,不过是一枚拳头大小的银钟。 李周巍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减慢,那双金眸亮起,一枚枚鳞片纹路重新在脸庞上浮现,结印全力施展神通的双手立刻松开,骤然转身,一前一后按在了两件兵器之上! 他骤然咬牙,一片片金光顺着他的双手闪电一般攀上兵器,又迅速穿到这两道灵像之上——十六尊镇玄灵像的躯体坚固,可李周巍的法躯又如何差了? “起!” 瞬间极其恐怖的烟尘蔓延,这两枚大如山峰的灵像一瞬间拔地而起,刹那脆弱得如同被狠狠踩下翘板的娃娃,荡漾起破空的音浪,在空中急速旋转,足足转了两圈,这才脱手而出,如同一枚荡漾着热浪的孛星,赫然往天上飞去。 所指之处,正是雷霆密布的紫金玄锏所在,刚刚将玄锏抢到手中的苗浣尊! 李周巍浑身上下蔓延着闪烁的光焰与气浪,神通已然卷了那道银钟回来,根本没有与眼前的灵官拖延,灵胚到手,身躯已经化为金光,跨空而去! 天空中的雷霆正激荡着,三位围着紫金玄锏与苗浣尊的紫府身后齐齐一寒,几乎同时抬起头来,可恐怖的音爆瞬息即至,只叫他们一愣: “轰隆!” 两道大如山峰的灵像已经轰然砸下! 这灵像本就笨重坚固,天空中的雷霆顿时被搅了个粉碎,冲起一片散乱之光,首当其冲的苗浣尊瞳孔骤然放大,硬是横挪出半个身位,浑身的雷霆法力被砸的瞬间飘散,化为滚滚的雷浆先散后聚,他这才目瞪口呆的站定,天上却有一道金光以更快的速度落下来。 迅速放大的金色身躯与满是金色鳞片纹路的脸庞倒映在他瞳孔之中,苗浣尊只来得及立刻往后退,以神通滚滚尖啸: “是白麟!” 另一边的黑衣男子反应最快,只抬起手来,顶着扑面而来的天光,快速地鼓出一股黑水之风来,直往那扑来的男子身上吹去,面色难看地喝道: “怎地又来了一个!” 这股黑水之风滚滚,如同海中山崖之风,带着一股潮湿黏腻的阴气,直往这扑来的金光上吹来,化为丝丝缕缕的缠绕迷惑之光,意欲将之推开。 李周巍却赫然睁眼,浓郁的天光瞬间将他的眸子化为纯金色: 『君蹈危』! 乘时变化,回归正轨! 这滚滚的黑风仿佛成了某种凭据与延伸,眼前的男子速度反倒快了三分,踏破黑水,那一柄长戟瞬间在眼前放大,轰然一声炸在黑衣男子惊骇地抬起的双手上! “嗡……” 这男子顷刻之间化为了离弦之箭,砰然落下云海去,滚滚的彩光与天光在他身躯上交织,李周巍并未祭出神通,而是骤然转头,那纯金色消弥后显露出的暗金色眸子刺向苗浣尊。 苗浣尊只觉得又是憋屈,又是愤怒,一股火辣辣的心念穿上脑海: “好一只畜生!是我是紫府中期还是你是紫府中期…真当无人可治你了!” 洞天之中最厉害的无非是大真人,往下自然是三神通紫府中期了,苗浣尊自忖与拓跋赐这样的人物相比要差一筹,可除去几个大势力,他苗浣尊也是排得上号的! ‘且教教你尊敬前辈!’ 不过一念之间,眼前的白麟长戟已然刺过来,带着闪亮的、舞动的三道白色流光,彩光四溢,苗浣尊心中冷笑,轻轻拂袖,已经唤出一道紫色的小叉来。 小叉长约一臂,紫白交织,偏偏又灌注了紫黑雷霆,显得颇为醒目,只听铿锵一声,这小叉正正架住长戟,苗浣尊便唤出紫色葫芦,不曾想脑后一寒,想必先前围堵他的人又有出手。 他不得不以神通阻碍,双目化为雷霆之光,将飞来的碧色神通看破,只迟了这一步,眼前却又有一道金光从戟上跳起,往他面上刺来。 大昇之【效附】! 此神妙屡建奇功,如今也不例外,让苗浣尊微微一愣,不得不打断行动,再吐出口雷霆应对,李周巍却骤然发力,神通凝聚再转戟。 “砰!” 两侧的紫色雷霆瞬间爆裂,大昇顶着雷霆小叉再度前进一分,几乎要刺到苗浣尊的眸子里,璀璨的天光已经照的他面上神通消弥,默默生了冷汗。 “你!” 李周巍出其不意,杀至他面前,没有给他半分反应的时机,眉心处的光彩砰然而出,狠狠的砸在对方脸上的神通上! “轰隆!” 苗浣尊反应极快,早知道他有一处眉心法术,浓郁的紫电早已经笼罩在面上,可上曜伏光经过『君蹈危』加持,已然更上一层楼,顿时叫他脑袋高高扬起,头晕目眩,咳出一口黑血,伸出双指来,气得两眼冰冷,同样运转神通! 偏偏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寒锋从暗处而生,直指苗浣尊眉心!李周巍并未回头,已然知道是何人出手: 陈胤! 合围苗浣尊的三人之一!亦是李周巍认为有夺取机会的原因之一! 灵识受限,别人兴许不知谁在夺取何物,只能什么近夺取什么,可李周巍看得最清楚,甚至能够度量每一处自己前去到底有多少把握,这才会并不第一时间出手,而是默默等待时机! 而如今局势明显,洞天实在广阔,纵使是一片雷霆,弄得声势浩大,短时间内最有利的竞争者依旧是苗浣尊与拓跋赐,拓跋赐明显对三柄成套的短剑更感兴趣…只要陈胤肯站在自己一边,哪怕是偏私几分,对付眼前的苗浣尊决不是问题! 苗浣尊心中又冷又怒,就算陈胤没有打出太大的名声,可这些年耗费颇多,打造了一把灵剑,配合剑元,纵使是他也不能无视,终于眼中放出紫光来,喝道: “欺人太甚!” 便见天地之中紫黑之光贯穿,银白色的玄雷从浩荡的乌云之中落下,偏偏落在他身上即刻转化,化为紫黑的雷霆在身边旋转,传来沉重深深的咆哮声: “吼!” 『靖平敕』! 一股沛然的紫黑之光荡开,那灵剑在雷霆之中不断颤抖,陈胤顿时被推开数丈,道道雷霆荡入体内,吃痛不已,连带着无形的空中同样被推出一人,退出好几步来,面色难看,一身千眼魔衣光辉闪闪,正是南疆罗真人。 “铛!” 紫黑色光彩推动而来,李周巍将长戟重重往空中一驻,同样有天光彩云荟萃,『君蹈危』运转,体内的箓气更是交感化解,将体内的所有雷霆扫荡一空,仅仅退出三步! 李周巍心中骤然一奇。 ‘竟然能激发箓气?’ 『明阳』一道,本就有破魔的神妙,可苗家的雷霆特殊,虽然以特殊法门沾了血气,却不落在诸破魔之法算中,故而向来能纵横南北,自称正道,可『明阳』不识邪雷,【明彰日月】的破魔消恶却有了反应! 如此好时机,他顾不得多想,面上鳞片纹路更加明亮,眉心光彩无限,借着身前之人以为自己被雷霆震慑法力不济之时,神通滚滚运转: 【帝岐光】。 便见他眉心之处立刻浮现出一圆洞来,内里昏沉没有半点光明,周边边缘一圈却极为明亮,如同日食之兆,朝向眼前的苗浣尊! 苗浣尊擅长的是雷霆法力,游走以术法制敌,而神通『靖平敕』乃是荡清之神通,距离越近威能越大,正适合被这种身神通强悍的人物逼至身前时使用,等待许久,就是为了等所有人都在自己身边时才来催动『靖平敕』,好及时抽身。 眼下震慑众人,立刻驾起雷霆,甚至有空抬起紫色葫芦,准备给几人留下一团闪电雷光,没想到法力刚刚运转,命神通再度传来一股危险感。 “嗯?” 便见眼前男子眉心处的日食之兆赫然收缩,从中蜂拥而出无限光芒,一道道细且尖锐,弯曲绵延,前金后黑,拖着长长的细小尾巴,如同毒蛇,前仆后继,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往他身上窜来。 “这是什么法术!” 他的算计固然不错,谁能想到神通这样轻易地被对方化解了呢?福祸相依相存,这轻轻一顿,反倒将自己陷入无尽的麻烦中,偏偏距离极近,竟然连横挪都来不及,只来得及提起袖子,强行打断了手中的神通,将一道雷光附在身上,狠声道: “好胆!” 这话语只在口中没有飞出,密密麻麻的帝岐之光已然飞舞跳跃,如雨一般倾泻在他身上,这前金后黑的细小流光不过拇指粗细,却又快又锐,雷霆本不擅长防守,何况如此之近! 一时间他躯体剧震,纵然神通同样运转,却如处无间之火狱,身体前后喷出一抹抹紫色的血雾,一道道流光嵌在皮肉、雷霆之中,更有一道道岐光攀上紫金玄锏上,强行将他的雷光压下,将之锁住! 可更让他心怖的是,李周巍双眼却再度光明,眉心的日食之兆骤然翻转,暗中生亮。 【上曜伏光】! 苗浣尊一招不慎,心中升起无穷寒意来,立刻明白,自己要么舍弃手中灵器逃去,要么结结实实吃了他这一道法光,陷入更麻烦的、可能受重伤的境地!在如此激烈竞争之中,在洞天中必然再无大的收获! 哪怕对手中的雷霆之器再不舍,苗浣尊终究是果断松开手,化为滚滚的雷浆飘散而去,竟然连一句狠话都没有留下,只沉默地、狼狈地飘散了。 唯独一条条如小蛇一般、金黑色的帝岐光将紫金玄锏锁住,落到了这白麟手里。 李周巍一手握着长戟,身后的乌焰伸出手接过,如同凶神一般站在云中,身后两只乌焰手臂一只抱青鼎,一只持雷锏,目光锋利,没有半分松懈,微微侧耳,仿佛在倾听什么。 “雕虫小技!” 只见他冷笑着突然抬起手来,迅如雷霆般凭空捏住一物,听着一阵刺耳的响声,滚滚的黑气从他手中冒出,隐约有金气沸腾,竟然是一道飞驰的神通长镖! 这长镖仍在他手中挣扎,他的目光并没有凝聚在手上,而是直视前方那面色苍白的黑衣男子。 这位紫府刚刚被他打落云端,却又被同样掉下来的镇玄灵像逮住,拖了十几个回合,急切用神通镇住,飞快赶来,却已经慢了一步,只能用忌惮的目光望着他。 李周巍并没有像苗浣尊一般驾风撤走,苗浣尊修雷霆,遁跑之下肯定能从三人手中撤出去,而他的『君蹈危』不善逃遁,亦不想弄的大动干戈,于是眸色凶厉,静静注视着他,那只捏住他人神通的手微微用力。 “嘭!” 只见金火爆起,黑水荡漾,这长镖竟然硬生生被他捏爆了。 随着他的金眸环顾,持剑的老人微微一躬身,消失不见,身着千眼魔衣的魔头尴尬一笑,默默收起手中的匕首,黑衣男子沉沉叹了口气,同样退走。 此刻整片天地已经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镇玄灵像轰隆隆的追逐声,隔着重重的云霭,另一端的拓跋赐同样将三枚雷霆小剑收进怀里,深深看了他一眼,召唤出车驾,便听着轰隆隆的车轮声迅速远去。 随着得了灵雷的修士飞快撤走,十六尊镇玄灵像正在迅速合围,李周巍见拓跋赐处已经收拾完毕,无机可乘,便多一分都不停留,立刻化为天光疾驰而去。 ‘收获倒还不错!苗浣尊方才凝聚第三神通,又有两人见不得他好…’ 他面上的金光慢慢褪下去,眉心处的日食之兆也变淡消失,用了查幽之能,早早锁定了无人探索的方向,这才装作四处观察的模样,驾光随意行走,手中却微微一抬,现出紫金锏来。 此锏紫金色,长四尺二寸,锏柄较短,锏身为四棱形,花纹密布,皆绘降妖除魔、荡平天地之图景,入手酥麻,银白之光内敛,端的是一把好兵器! 兵器封存在鼎中,却是有主之物,一时半会难以炼化,也不能收纳,只用天光索了,系在腰间,再度翻手,显化出一抹青光来。 方才一番打斗,得了最重要的两样宝,而此物正是容纳【信斛宫】中宝物的青方鼎——并无前人留下的神通法力! 随着他的明阳神通不断涌入渲染,这青色的方鼎渐渐开始显露光芒,方形的鼎口之中开始汇聚金光,先是玄纹飞鸟纹路明亮,随后腹部的鼋纹一一亮起,湖泊纹也光华毕露。 等到李周巍的遁光停下,在一处山峰之前驻足,这灵器也终于被他炼化,一阵震动,所有光芒骤然内敛,余下浓厚的青光显露: 【裨庭青芫玄鼎】! 此物是宛陵天中用来盛放灵物的容具,却也是用来祭祀的礼器之一,【宛陵上宗】财大气粗,此物赫然还要胜过长奚的【赶山赴海虎】。 “乃是『集木』一道的灵器,自家还是头一次得到『集木』灵器…虽然也没有几样灵器就是了…” 此物最主要的神妙叫做【布新】,可以将受过损害的灵植、丹药与同道统的灵资放其中,使之重新焕发生机、恢复品质。 如果放入其中的是大量与『集木』不冲突且同一道统的紫府灵资,此物便会荟萃神通,使之转化为灵萃。 而这大鼎【布新】还有一项极为重要的好处,如若放入其中的不是水德灵资而是水德灵物,品质又足够高,由『集木』神通主持,甚至可以将之转化为紫府灵水!至于火德…大多与『集木』冲突,是行不通的。 ‘这恐怕就是此鼎最重要的功能了…’ 李周巍暗暗思量: ‘幸亏洞天之中灵识受限,闻风赶来的罗真人只见到了灵雷,否则非要抢夺此物不可!我家拿到手中照样有大用途,大不了到时要用这神妙时去请他。’ 到底是兜玄道统的东西,余下竟然还有两道神妙,一曰【元亨】,能够为此器的主人添些微不足道的好运,也不知能起多大的用处,看起来应该是『瑞炁』的手段。 二曰【裨仪】,总算是可以用在斗法的神妙,能够源源不断收纳雷、水、金、光来镇压敌人神妙,一旦蓄满,便可以吐出一道白光,用以庇护主人,虽然白光威能并不大,可收纳之能有不小的用途。 ‘下次再撞见苗浣尊,只用此物收了他雷瀑就是。’ 他轻轻弹指,这灵器便化成一枚一指大小的小鼎,神通法力凝聚为绳,自行系在腰间,而李周巍抽出【华阳王钺】,挑眉一望,眼前桃源山色,风景秀丽,下方立着一碑: 【清仪峰】。 此地的阵法要比【信斛宫】中差得多,与这洞天玄韬的联系更加薄弱,只是阵法的气息颇为新奇,虽然看不出是什么道统,依稀可以估摸出十二炁之一,让李周巍多看了两眼: “又是一家…进了这宛陵天,多的是认不得的道统!” 李周巍【分光】三钺,便叫这大阵支离破碎,并且上方一大牌匾,用清云般的白色着了四字: 【上仪天霄】。 两旁各放了一尊白玉大宝瓶,纹路隐约,喷涌出阵阵灵气,可惜并不是紫府级别,放在储物袋里也嫌占位置,李周巍只跨步而入,到了内堂之中,六根大柱排开,最前头写了两排银字: 【参九玄法四尊地】 【六合宝瓶一灵天】 这才见到两旁立着画屏,上方密密麻麻写的金字,李周巍扫了一眼,便知画上书着一炼器道论,叫做【六合宝瓶论】,讲的是炼制宝瓶之法。 李周巍只将这东西记下来,一甩袖,神通便将周围几个柜窗通通打开,一连取出六瓶丹药来,灵识一扫,时间实在太过久远,哪怕是洞天之中保存能力极好,也废去三瓶,应该是当年就有放置过一段时间。 余下三瓶气息涌动,也是这道统的灵丹,白银银如同金属炼制,气息已经不太稳固,不见什么丹香。 他随手收了,迈步来到洞府内堂,便见蒲团上遍地法光,倒了一具晶莹的白骨,生前修为并不高,应当在练气,是自裁的。 这白骨的怀里抱了一枚玉简、一枚玉壶与两枚灵胚退化而成的法器,李周巍随手收了东西,便见玉壶之中装着一片轻云似的灵液,有股超凡脱俗,光明玄业的味道。 ‘也是同一道统!’ 此物即使不是紫府灵物,至少也是灵萃,李周巍翻手收了,将玉简取来看,灵识一查: 【萃心玄元功】。 此物竟然还是一道有采气诀的紫府功法,乃是古法,看不出来几品,后半部分有缺,看得出来这种大道统都是把秘法分开保存的,凝聚的神通叫做『明心筵』。 可更叫李周巍心中暗动的是,此功自称为十二炁之中的『上仪』。 ‘十二炁…当世昭显的只有八道,加上被释修得去的『华炁』、沉入幽冥的『谪炁』,共计也只有十道:道是【华清曦紫瑞,真煞邃寒谪】…有两道已经几乎断绝…’ ‘而这十道,自家几乎都见过了,这道统的感觉不像光华万千的华炁,也不像幽暗不查的谪炁…那就是余下两道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