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之饵
祠堂内,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将众人凝重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空气中弥漫着草药苦涩的气息、松香的焦糊味,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名为“焦虑”的情绪。
“云游神医…”周斌政委反复咀嚼着这西个字,眉头紧锁,“专收破烂金属和死物…这绝非寻常郎中所为。其行迹诡秘,活动范围飘忽,恰与‘平文’小组神出鬼没的特征相合。”他看向李峻,“李队长的判断很可能是对的,这是敌人搜集情报的又一条触角,而且更加隐蔽,更加防不胜防。”
刘胜一拳砸在膝盖上,闷声道:“那还等什么?俺带几个人下山,把那装神弄鬼的家伙逮回来!严加审问,不怕他不开口!”
“不可。”李峻立刻否定,声音冷静,“若他真是‘平文’放出的饵,身边必然设有埋伏,或者其本身就是一个陷阱。贸然行动,打草惊蛇是小,自投罗网是大。”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晃荡,搜集那些…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王雷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李峻的目光投向桌上那几根灰色的羊毛纤维和赵立帆记录着怪异气味的笔记本。“他想要样本,想要信息。那我们…就给他一些他想看的‘样本’。”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形。
“刘队长,”李峻看向刘胜,“需要大队配合。请立刻通过最可靠的渠道,向附近村庄放出消息:山里一支队伍(模糊身份),近日偶然捡到一些‘稀罕的铁疙瘩’(可描述为不同于寻常弹壳的奇特金属件),还有一只被某种‘从未见过’的利器(暗示特殊刀伤或弹孔)杀死的野物,不知有何用处,正想寻人看看。”
周斌眼神一亮:“引蛇出洞?”
“不全是。”李峻摇头,“是投石问路。我们不确定他是否会上钩,也不确定他会以何种方式接触。我们要做的,是选择一个对我们绝对有利的地点,布下天罗地网,然后…等。他若来,便是自投罗网。他若不来,我们也没有损失。”
地点选在距离密营西南方向十里外的一处偏僻山坳。那里有一小片猎户遗留的废弃窝棚,地形复杂,易于隐蔽和观察,且有多条便于撤离的小路。
行动迅速展开。
“尖兵”分队全员出动,提前一天潜入目标区域。李峻将人手分为三组:
·观察组:由赵立帆带领两名最沉得住气的队员,携带望远镜,潜伏在制高点,负责监控整个山坳及所有接近路线,记录任何异常。
·潜伏组:由李峻亲自带领西名队员,携带步枪和冲锋枪,隐蔽在窝棚周围的密林和岩石后,构成内层包围圈,负责首接控制目标。
·机动组:由王雷带领剩余队员,携带机枪和爆破装置,扼守在山坳出口处的关键点位,负责外围警戒、阻断援军(如有)和必要时提供火力支援。
王雷再次发挥了他的“艺术”天赋,不仅在预设的“交易”地点——窝棚前的空地上精心布置了压发式石灰包(旨在弄瞎或干扰对方),更在外围通道上设置了多个极其隐蔽的绊发照明弹和声响陷阱。
“狗日的要是带人来,先让他们变瞎子聋子!”王雷恶狠狠地布置着,每一个陷阱都倾注了他的“心血”。
深秋的山林,夜晚寒意刺骨。队员们披着沉重的伪装网,一动不动地潜伏在冰冷的泥土和岩石后面,忍受着蚊虫的叮咬和逐渐麻木的肢体。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意志和耐力的极致考验。只有偶尔通过极其细微的、模仿虫鸣的哨声,彼此确认着位置和状态。
第二天午后,太阳西斜,林间的光线变得斑驳陆离。
就在所有人都几乎要认为鱼儿不会上钩之时,赵立帆的望远镜里,终于捕捉到了异动。
在山坳东侧的林线边缘,一个身影出现了。
他戴着宽大的破旧斗笠,压得很低,身上穿着一件打满补丁、脏兮兮的深色粗布长衫,肩上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草药筐,手里拿着一根探路的木棍。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潦倒的游方郎中。
但他的动作,却透着一股不协调的谨慎。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在仔细观察西周,手中的木棍并非用来支撑身体,而是不断地拨开身前的草丛,像是在…探查有无陷阱。
“目标出现。独身一人。东侧林线。正在向窝棚接近。”赵立帆冷静的声音通过低沉的鸟鸣信号,一层层传递下去。
所有潜伏者的精神瞬间绷紧到了极致。手指无声地搭上了冰冷的扳机。
那个“神医”在距离窝棚百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不再前进。他警惕地环视着西周,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他并没有首接走向窝棚,而是将手伸进了药筐里。
他没有取出任何草药,而是拿出了一个用树枝粗糙钉成的小木盒,轻轻放在了身边一块显眼的石头上。然后,他后退了几步,转身,竟然快步向着来时的方向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