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电波与染血的图纸
溃兵的尸体被迅速而谨慎地深埋,远离水源,所有接触过他和那块矿石的物品都被赵立帆下令集中焚烧或深埋处理。隔离区被严格封锁,空气中弥漫着石灰粉的味道和一种难以驱散的、无声的恐惧。那具快速腐烂的尸体和矿石带来的“阴火之毒”,像一片沉重的乌云,压在密营每一个人的心头。
祠堂里,气氛凝重得几乎凝固。桌上铺着那张从“神医”处得来的简陋图纸,旁边放着赵立帆根据溃兵呓语和有限线索绘制的、稍微详细一些的地形推测草图。
“必须立刻把消息送出去!”周斌政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不仅关乎军事胜负,更关乎一场可能发生的、超出所有人认知的灾难,“老刘,立刻选派最得力的交通员,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情报和我们的判断送到支队部,并请求他们火速上报军区!”
“俺亲自去!”刘胜猛地站起身,脸上横肉紧绷,“这条线俺最熟,就算碰上鬼子,拼了命也能把消息带到!”
“不行!”李峻和周斌几乎同时反对。
“你是大队军事主官,现在形势危急,你不能轻易离开!”周斌语气坚决。
李峻补充道:“而且,我们需要更多信息。支队和军区需要更准确的目标位置,而不是一个模糊的圈。我们现在只知道大概在西北方向山区,这远远不够。”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了角落里那堆破烂电台和熬得双眼赤红、嘴里不停咒骂着的王雷。他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王雷同志,”周斌走过去,声音沉重,“全看你的了。需要什么,只要密营有,全部优先给你!”
王雷头也没抬,手指因长时间精细操作而微微颤抖,他用一把磨尖的镊子,小心翼翼地调整着一个用铜丝自绕的线圈:“…别催…越催越他妈乱…电压…还是不稳…杂音…妈的…”
他己经几乎一天一夜没合眼,身边堆满了画满混乱电路图的废纸和烧坏的零件。那台九西式电台的残骸被他拆解得七零八落,又被用各种匪夷所思的土法一点点“缝合”起来。他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并联更多电池、重新绕制线圈、甚至试图用缴获的日军电话机零件进行替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祠堂里点起了更多的油灯和松明,将王雷佝偻的身影投在墙上,显得异常执拗而孤独。
李峻和赵立帆在一旁,对着地图低声讨论,试图从溃兵零碎的呓语中拼凑出更多信息。
“…‘掏空了山’、‘洞里有白光’…这说明矿坑很可能是在一个己有的山洞里,或者他们是依山开凿了坑道。”赵立帆用笔在地图上圈出几个可能有大型溶洞或旧矿坑传说的区域。
“…‘戴镜子’…指的是防护镜…他们一定有某种防护装备…”
“…‘死老鼠’、‘毛掉光’…动物也未能幸免,说明毒性弥漫在环境里,不仅仅是通过接触…”
每分析出一条,他们的心情就沉重一分。敌人的行动规模和技术准备,远超他们的预估。
突然!
“滋啦——噼——”
一阵强烈的、极不稳定的电流噪音从王雷的“作品”中爆发出来,吓了所有人一跳!紧接着,那噪音中间或夹杂进了一些极其微弱、扭曲变调的人声片段,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呓语。
“…サンプル…回収…(样本…回收…)”
“…線量…再測定…(辐射量…再测定…)”
“…‘風’…第一段階…終了…(‘风’…第一阶段…完成…)”
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大量的静电噪音,几乎难以分辨,但那几个关键词,却像冰锥一样刺入众人的耳中!
“线量?辐射量?”赵立帆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震惊的光芒!作为一个现代军医,他瞬间明白了!“是放射性!那不是普通的毒!是放射性矿物!鈾礦或者釷礦!他们在测量辐射剂量!‘风’作战是…是…”
他没能说下去,但巨大的恐怖感己经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他们面对的,可能是比细菌战更加前沿、更加恐怖的毁灭性武器!
王雷疯狂地调整着旋钮,试图稳定信号,但那声音如同滑溜的泥鳅,很快又被无尽的杂音淹没。他气得一拳砸在机器上,机器发出一阵哀鸣,彻底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