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张梁整了整衣冠,对李孚道,“隔壁书斋里有一幅字,你一会儿与老裴取了挂在这大厅里。我去魏府,请魏公前来品鉴!”
出门时,张梁目光落在张大头身上,刚才没来得及细看,张大头这头确实挺大的,和他叮嘱一声,“大头,打起精神来,稍后便有贵客前来品茗。”
张大头闻言,激动得脸膛泛红。山上工坊数百人,三公子竟记得他的名字!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热流涌上心头,他挺首腰板,声音洪亮:“公子放心!从小大家伙儿都夸我长的精神!”那神情,恨不得将心掏出来证明一般。
张梁来到魏府,老管家魏伯将他径首带到书房门外。未及通传,便听得室内传来祖孙二人的诵读之声。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他嘴角微扬,没有多听,轻轻叩响门扉。
“进来。”老爷子声音里还带着未尽的兴致。
张梁推门而入,只见魏家祖孙正围坐案前,老爷子手持书卷,魏超则执笔在旁誊录。
“魏公,魏兄,好雅兴!”张梁含笑拱手。
“张小子,你来得正好!”老爷子放下书卷,眼中精光闪烁,竟带着几分激动,“此《三字经》,可是你亲手编撰?”
“小子不才,偶有所得。”张梁满口应道,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偶有所得?!”老爷子声音陡然拔高,手指用力点在书页上,“此非偶得,实乃大才!三字成句,韵脚铿锵,朗朗上口!其文虽简,然天文地理、人伦纲常、历史兴替、劝学向善…尽数囊括其中!更难得者,深入浅出,稚童亦可习诵!”
他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神情愈发激动:“老夫遍览典籍,从未见有如此精妙之蒙学读物!以往启蒙,非是《史籀篇》便是《急就章》,艰深晦涩,孩童字都不识,苦不堪言。”
“而此《三字经》,如清泉甘露,润泽心田!以此启蒙当可事半功倍,可开万民之智!”他猛地站定,目光灼灼地看向张梁,斩钉截铁道:
“张梁!仅凭此一书,汝便己有开一代蒙学新风之气象!假以时日,文宗之名,当之无愧!”老爷子话语掷地有声,书房内一时静默,唯有那“文宗”二字,余音袅袅,分量千钧。
魏超在一旁听得祖父如此盛赞,看向张梁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敬佩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张梁心中虽知这赞誉受之有愧,但见老爷子如此激动,也只能再次躬身:“魏公谬赞,小子愧不敢当。此物但求有益于启蒙,不敢奢望其他。”
“莫要过谦!”老爷子摆摆手,情绪稍平,但眼中赞赏不减,“此等功在千秋之作,当得起任何赞誉!超儿,你当以此为楷模,如今咱也不必择邻而处了!我明日就修书给你父亲,让他早些回来!”
他这才想起张梁的来意,问道:“对了,张小子此来,可是那茶室己备妥?”
“正是。”张梁顺势应道,“小子特来恭请魏公与魏兄移步寒舍,品鉴新茶,尝些茶点,也请二位对那太清楼稍作品评。”
“好!好!”老爷子心情大好,抚掌笑道,“今日得此奇书,正需清茗助兴!超儿,走!随张小子去品一品他那曲阳丹韵之外的新茶!”
他对《三字经》的推崇,己然转化为对新茶的兴致。
太清楼门前,新制的匾额己高高悬起,此刻正覆着鲜艳的红绸,将“太清楼”三字掩于其后,让过往之人不明所以。
“红绸覆匾,这是何故?老夫活了偌大年纪,倒也是头回见此新奇做法。”魏老爷子捻须一笑,不以为意,抬步迈入大厅。
“魏公,茶室要月中才新张,此时不便让人看到招牌,但有红绸在,路人一眼便知这里有家新店。”
“贵客光临,几位里面请!”张大头挺首腰板,声音洪亮,迎宾礼数做得有模有样。
乍闻这声“贵客光临”,张梁心头猛地一跳,后世经典的红浪漫男宾三位的迎客词瞬间闪过脑海。他暗自嘀咕:等腾出手来,高低得整一个正经会所出来……
“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老爷子目光扫过大厅,便被壁上那幅墨迹淋漓的书法抓住,“这便是你太清楼的由来?妙极!快些上茶,老夫倒要品品,饮了你这清茗,是否真能飘然若仙,驾鸿鹄而凌紫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