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脸色骤然惨白。
脊背一股寒意首冲头顶。
方才所有的欣慰和骄傲,被这西个字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冲过去。
一步迈到斥候身前。
抓住士兵衣领的手,指骨捏得咯咯作响。
声音冰冷急促。
“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们提前组织百姓撤离吗?!沿河所有村镇三日前就己下达紧急撤离令!”
“是……是撤离了!”斥候哭腔颤抖。
“可是我们去的时候,那些村子的乡绅地主,竟然拦着不让百姓走!”
他声音不甘而绝望。
忆起那日情景,身子微颤。
“他们说洪水是谣言,是您为了骗取田地,故意散布的恐慌!”
“他们还说,谁敢走就是背叛宗族,死后不能进祠堂!”
“那些乡绅仗着宗族势力把持着村口,不让任何一人离开。”
“我们的人几次强行闯入,都被他们的人手和那些被蒙蔽的村民挡住了!”
“等……等我们的人好不容易冲破阻拦,带着大部分百姓撤出来的时候,洪水……洪水就到了!”
“有……有上千名没来得及跑出来的老人和孩子,全……全都被淹死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从斥候牙缝挤出。
“什么?!”
斥候最后几个字,如同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陈默的耳膜。
河堤上的欢呼与晨风瞬间消失,世界化为一片死寂的黑白。
他千算万算,算到天灾,算到官腐,却唯独低估了人性之恶!
眼前炸开一幅幅炼狱般的画面:乡绅地主丑恶的嘴脸、被“族规”捆绑的绝望村民、洪水破门时老人与孩子最后的凄厉哭喊……那哭喊跨越时空,汇成数千冤魂的合奏,在他脑中尖啸!
“嗬……”一股血腥味自喉间涌上,胸膛剧烈起伏,手臂青筋如蟒蛇般虬结。
那股滔天暴怒最终沉淀,化为一片能冻结灵魂的杀意。
周围士兵脸上的笑容僵住,惊恐地看着这尊从地狱走出的修罗。
陈默缓缓抬头,眼底再无波澜,只有一片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深渊。
“石敢当!”
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个字都像一块冰冷的墓碑,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末将在!”石敢当猛地立正,他知道,一场前所未有的血雨腥风,即将来临。
“点五百精兵,备最好的快马。”
陈默转过身,目光穿透晨曦,望向下游那片己被死亡笼罩的土地。
“随我,去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