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人的冲锋之势戛然而止,他们在泥水里步履维艰,阵型彻底散乱,彼此推搡踩踏,人多的优势在这一刻反而成了累赘。
许多人被水草缠住脚踝,在泥水里挣扎着,动弹不得。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引来的洪水?!”赵万金的脸刹那间没了血色,他终于明白,自己一脚踏进了一个为他量身打造的死亡陷阱。
而这,仅仅是开始。
就在匪寇们在泥沼中惊慌失措,进退两难时,陈默举起的右手,轻轻落下。
“放箭。”
一声令下,埋伏在东北上风口的王启年,对着麾下一百名神射手猛地挥下手臂。
早己搭在弦上的火箭,箭头裹着浸满火油的棉布,在火把上轻轻一点,瞬间燃起。
“咻!咻!咻!咻!”
上百支火箭拖着焰尾,发出尖锐的呼啸,划出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入顺风的芦苇荡中。
干燥的芦苇丛,一点就着。火舌瞬间窜起,借着风势,以无可阻挡的姿态疯狂蔓延!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转眼之间,整个迷魂渡便化作一片火海!
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冲天的烈焰将天空都映成血红。
空气里满是草木烧焦的气味和令人窒息的热浪。
“啊——!救命啊!”
“是火!快跑!后面是火!”
“水里跑不动!我的腿!”
被困在“洪水泥沼”与“滔天大火”之间的数千匪寇,彻底陷入了绝望。
前有坚不可摧的京营车阵,后有吞噬万物的火海,脚下是寸步难行的泥潭,真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无数人在烈火浓烟中发出凄厉的哀嚎,或在泥水中呛咳挣扎,所有的战斗意志都在这水与火的炼狱中化为乌有。
赵万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他精心组织的数千人马,在水火的夹击下土崩瓦解。
他的心,也随着那冲天的烈焰,沉入了冰冷的深渊。
他猛地抬头,视线越过火光与乱兵,死死地钉在车阵中央那个始终平静得像个局外人的身影上——陈默。
此刻,赵万金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懊悔与恐惧。
本以为是场手到擒来的猎杀,结果自己反倒成了笼中困兽。
“魔鬼……你是个魔鬼!”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绝望的嘶吼。
陈默根本没理会他的诅咒,对着身边的京营将士,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吹号,收网。”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早己在车阵后蓄势待发的京营士兵,在将校的带领下,如出鞘的利刃,从车阵预留的缺口中冲杀而出。
他们绕开火场,精准地收割着那些在火海边缘侥幸逃生、却早己吓破了胆的残兵败将。
这几乎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面对如狼似虎的官军,大部分匪寇都扔了兵器,跪地投降,哭喊着饶命。
大火渐熄,夕阳的余晖洒在这片狼藉的战场上,给泥水和尸体镀上了一层凄美的血色。
陈默骑着马,缓步走到被两名士兵死死按在泥水里,活捉过来的赵万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