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在翻到某一页时,猛地停下。
那一页,只有一个名字。
“石娃子,年十六,新兵,为掩护同袍,身中三箭亡。其母王氏,寡居。分上田三十亩,永不起税。”
十六岁。
李凌玥捏着书页的指尖,微微用力。
她缓缓合上册子,骨节有些泛白。
整个书房里,落针可闻。
刘瑾跪在地上,几乎要把自己埋进地里,连呼吸都刻意压制着。
“他还说了什么?”
许久,李凌玥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清冷依旧,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刘瑾身体一颤,将陈默的原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他说,这上面的每一个名字,每一寸土地,都是用命换来的。”
“殿下送去的五十万两,买不来。”
“殿下想要的那个‘稳’字……”
“也买不起。”
“呵。”
李凌玥忽然笑了,一声极轻的冷笑,让刘瑾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
“好一个陈默。”
“他这是在用淮安三千将士的冤魂,来问罪于我。”
李凌玥缓缓起身,走到窗边,一把推开雕花木窗。
深夜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动她的发丝,也吹乱了她心中的那盘棋。
她以为陈默是一把刀,一把她可以驾驭的刀。
可现在她才明白。
陈默不是刀。
他是一团火,一团她亲手点燃,如今却有了燎原之势的野火。
他烧的,不只是她的敌人。
还有她一首维护的,这个王朝腐朽的根基。
收回兵权,将他定为乱臣贼子?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