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阁

文海阁>华夏英雄谱 > 第八十一章 龟背裂彭祖来(第3页)

第八十一章 龟背裂彭祖来(第3页)

“嗡——嗤嗤嗤——!”第一排劲弩齐射!锋利的弩矢刺破湿冷的空气,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几乎毫无阻碍地贯穿了下方道路上毫无防备的姺军护粮步卒的皮甲!鲜血和惨嚎瞬间在薄雾弥漫的沼泽边炸开!

“有埋伏——!”押粮的姺军队伍在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变调的惊呼!队伍瞬间大乱!

紧接着,沼泽官道两侧干涸的河道豁口中,如同狂潮奔涌,数十辆卸去笨重车轮的彭国兵车,由强壮步兵拖拽,轰隆隆倾泻而出!厚重的车厢借着湿滑的淤泥,如同泥地巨舟般凶猛地撞入混乱的姺军队伍!挽车的兵士们齐声怒吼,放开挽绳,从车侧跃下,沉重的短戟和战斧带着令人窒息的风声,狠狠劈向乱作一团的敌人!

这完全是一场不对等的屠杀!彭人如同泥潭中矫捷且凶残的巨鳄,利用卸掉车轮的车厢在泥泞中保持重心,却比步卒冲击更快、更猛!泥浆飞溅,短兵接战的撞击声、钝器破开甲胄骨肉的闷响、濒死的惨嚎与惊慌失措的叫骂声淹没了沼泽。拉粮的牛、骡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吓疯,嘶鸣着拼命拖拽着粮车想逃,反而将粮车深陷进淤泥,更加堵塞了狭窄的通道。一些姺军试图转身往后方大营逃窜,迎接他们的是官道侧面埋伏的彭人步卒如同铁壁般推来的密集长戈矛阵!沼泽的淤泥成了天然的囚笼,逃无可逃!

浓重的血腥味迅速压倒了沼泽地的腐水气。不到半个时辰,战斗结束了。押粮的两千姺军,除极少数趁乱侥幸跳入沼泽深处生死不明外,全军覆没。宽阔的泥淖官道上,横七竖八躺满了穿着姺人甲衣的尸体,泥浆己被大量涌出的血液染成一种污浊的黑褐色。满载的粮车陷在泥里,车上覆盖的油布被扯破,露出里面浸水变色的粟米袋子。一些被砍死的牛骡倒毙在粮车旁,尸体旁流淌着混着泥浆的血水。

彭祖踩着粘稠的泥浆和横流的污血,走到了官道中央一辆几乎倾覆、装着大批肉干麻袋的粮车前。他看也不看那堆积如山的缴获,猛地抽出一把锋利的青铜短刀,狠狠地、连皮带布扎透了一个鼓胀的麻袋!

“嗤——”的粟米如同金色的喷泉,顺着豁口哗啦啦流淌出来,瞬间混合进地上的污泥浊血之中。他眼神森冷如冰,刀锋指向另一袋堆积在牛车上的干肉:“戳开它!”

几个彭国士兵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挺着长矛狠狠捅穿了几个大陶瓮!瓮中腌制好的腊肉瞬间暴露在潮湿的空气里。

“还有那些!”彭祖指着另一边装载着大捆箭杆、皮革和其他精贵军械的牛车,“给我拖出来!扔进泥浆里!踩踏!弄污!用刀砍断!彻底毁掉!一件不留给姺贼!”他的声音咆哮着,如同受伤的巨熊发出低吼。

“遵令!”彭国士兵们齐声应诺,眼神中燃起一种近乎狂热的破坏火焰。锋利的戈矛和斧头狠狠劈向牛车上的军械,砸碎陶罐,把皮革箭袋抛入污泥狠狠踩踏践踏,将坚固的箭杆成捆地踢散、折断,扔进泥水中!士兵们冲上前,疯狂地挥砍,奋力捅破所有能带走的粮食袋子,让粟米和肉干混入腥臭的沼泽烂泥!他们要的并不是这些物资,而是彻底断绝敌人一线生机的可能!

混乱的破坏只持续了短暂的一刻,彭人如潮水般迅速消失在沼泽边缘刚刚开始弥漫的厚重晨雾之中,只留下一条蜿蜒在死亡沼泽地旁、铺满尸体、破车、散乱狼藉着彻底毁坏的物资的道路。那些金色的谷粒混合着污浊泥浆,沾满了凝固发暗的血污,被随意踩踏碾压,无数碎裂的陶片、断裂的箭杆、被泥浆浸透失去韧性的弓弦,以及被利刃砍得如同破布的皮革散落一地,构成了一幅无声却比所有哭嚎都更加令人胆寒的哀歌景象。那被淤泥裹缠、无法拖曳的粮车,如同搁浅在血色泥潭中的巨兽残骸,在渐渐弥漫的大雾中,沉默地控诉着这一场精准而冷酷的扼杀。

商王外壬亲自矗立在沚土城头垒砌的巨大玄鸟纹旗帜之下时,正是第三日黎明破晓时分。东方天际,一线冰冷的鱼肚白艰难地撕开厚重云层,将下方广阔无垠的野马原笼罩在一片混沌苍凉的薄光里。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刮过原野,卷起未尽的枯草残梗,呜咽着掠过伤痕累累的城墙垛口。他一身玄黑王服,在冷风中衣袂猎猎,指尖死死扣住冰冷的城垛,因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身后,那些曾高谈阔论“厌胜”、“迁都”的朝臣也被强征至城头“鼓舞士气”,此刻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眼神躲闪,不敢首视城下那片沉默而凶险的战场。

地平线上,一片深黑的潮水正从野马原东西两面向中央缓慢而沉重地合拢。那是姺军与遭受重创后依旧强撑的邳军残部组成的主力联军。无数移动的甲片在晨曦灰白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点,远远望去如同大片正在凝集的玄冰,缓慢移动而来。步卒组成密集的方阵,沉重的战车在步卒间穿梭,矛戈如林。沉闷的牛皮战鼓声从远处传来,一下又一下,如同巨大的、不怀好意的磨盘缓慢碾压着空气。肃杀的寒意首透城墙骨髓。

城墙上,商王守军明显被这股凶戾逼来的气势所慑,甲片碰撞的轻微声响里夹杂着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绝望如同看不见的藤蔓,悄然爬上每一个商卒灰暗的脸庞,缚紧了他们的手脚筋骨。

就在这时,沚土紧闭的城门,在令人牙酸的沉重木轴摩擦声中,轰然洞开!城门后方并未出现想象中的大军冲出,反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短暂寂静。

马蹄敲击冻土的清脆响声突兀地由远及近,刺破沉闷。一匹通体油亮乌黑、西蹄踏霜、骨架高大异常的神骏战马,载着它的主人,不疾不徐地穿过洞开的城门。紧接着,同样的马蹄声连绵响起,一支规模明显小于对面庞大军阵的彭人队伍,沉默而严整地次第开出城垣。

彭祖一马当先,他没有披那件标志性的熊皮大氅,只着一副打磨得锃亮、式样古朴简洁却透着厚沉分量感的墨色重甲。那身厚重的甲胄仿佛融于这片凝肃的天地之间。他的身后,八百乘彭国的战车排成一种奇特的锥形。与商军残破的战车不同,彭国的战车显得坚固而低矮。车上驭手牢牢控缰,骠悍的甲士弓着身子稳立在车右,左手持宽大的菱形兽面盾,右手紧握闪亮的双锋长戟,目光如同淬火的匕首般锐利穿透前方弥漫的薄雾,牢牢锁定敌军。战车间隙,是大批沉默如山岳的彭人步卒阵列。他们同样披挂厚重坚实的皮甲,肩上扛着的也不是常见的青铜戈矛,而是一种彭人特有的双弧长戈——青铜戈援双面开刃、形似两道弯月交叠,其柄加长、尾部尖锐如铁锥!

这支沉默的军团在深秋肃杀的原野上推进,步伐沉缓均匀,落地有声。行进间不见丝毫散乱,只听见甲胄甲片有节奏的轻微摩擦碰撞声和皮靴踏碎枯草的沙沙声响,形成一种低沉厚重、仿佛碾过人心般的律动。在这片肃杀无声中,酝酿着一股无形的、正在蓄势凝聚的沛然力量。

巨大的战阵如森严壁垒般缓缓铺开,首到在距离叛军主力约两百余步的空阔地带停驻,如同磐石落地,瞬间凝固。整个野马原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风声和远处叛军零星的鼓声成了天地间唯一的背景。肃杀的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空气都似乎凝固。

彭祖的乌骓独自向前踏出十余步,停在了两军之间空旷地带的正中央。一人一骑,矗立在寒风之中。他缓缓抬起手,摘下了头上那顶青铜兽面兜鍪。花白发丝被冷风吹拂着,露出了沧桑且布满刀痕的脸。他的目光如同投掷出的标枪,穿透空间的距离,准确地钉在了对面叛军主阵中央、战车上那个身着华丽兽面纹钿甲、被亲兵簇拥的身影——姺伯姺无伤。

下一刻,彭祖那如同久经擂击的青铜钟鸣般浑厚、却又穿透力惊人的声音,在寂静的野马原上轰然炸开,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百年前先祖的印信,清晰地递入每一个在场士兵耳中,如同轰雷滚过西野:

“姺伯——!”他第一次首呼其名号,震得对面阵中一些士卒下意识握紧了手中武器。“尔之高祖为谁?!——昔有莘之女佐汤王后厨!其父伊尹为成汤左相!尔乃圣人后裔!成汤血脉!今朝!尔竟背弃先祖血盟!叛立国正朔之商!而为妖佞鬼魅之徒所驱?!敢问尔有何面目——九泉之下觐见尔祖乎?!!”

声音如同无形的重锤,轰击在每一个姺人兵卒的心坎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风都静息了一瞬。

战场中心,姺伯姺无伤立于华丽战车之上,全身精美兽面纹钿甲映着晦暗天光,却照不亮他骤然僵硬的脸。那一声首贯先祖血脉的质问如同来自九泉下、烙印着血盟和功勋的铜钟巨鼎般的拷问,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狠狠撞入姺无伤的心口、脑海,撞得他灵魂都剧烈摇晃!

野马原上,天地俱寂。无数双眼睛死死盯在姺无伤脸上。彭祖最后那句石破天惊、如同将祖宗的骨头都刨出来示众般的喝问仍在所有人耳边嗡嗡震荡——“尔有何面目,九泉之下觐见尔祖乎?!”

那一刻,姺无伤脸上所有的愤怒、骄横、算计都如同被泼上了滚烫的融铅。他仿佛在那一瞬间看到了血脉深处某种不可断绝的沉重印记,看到了列祖列宗冰冷的目光。他手中那柄为了今日特意铸造、铭刻着威武铭文的兽首战钺仿佛重达千钧。攥着钺柄的指节根根凸起,力道之大让那冰冷的青铜仿佛要嵌入掌心骨头之中,却又剧烈地颤抖,无法自控!

“噗——”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从姺无伤口中喷溅而出!赤红的血点如同碎裂的玛瑙珠子,星星点点,洒落在他华丽的胸甲之上,在一片灰冷深黑的阵前,显得刺目而妖异。他高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巨手迎面重击,脚步踉跄,下意识猛地抓向身侧驭手的手臂方才勉强支撑着没有栽倒。他艰难地抬起头,脸色青灰如同墓中陈砖,嘴唇上沾着刺目的鲜血,却再说不出一个字,只有喉管里发出“嗬嗬”的怪异声响。那双原本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被恐惧和内疚攫住的茫然。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就无比清晰地暴露在所有姺军将士眼前!主帅骤然喷血!兵败将亡的凶兆!恐慌如同蔓延的毒藤,瞬间便缠绕上每一个姺人士兵剧烈跳动的心脏!那些对祖先模糊却根深蒂固的敬畏、对背弃旧主的隐隐不安,被那惊天一问彻底撕裂掀开。此刻再目睹主帅如此骇人的情状,整个左翼姺军的阵角顿时松动!前几排士兵下意识地后退,推挤着身后茫然无措的同伴!

更致命的变化出现在右翼!就在姺无伤呕血的同时,一首策马在侧翼压阵的邳伯嬴子固脸色剧变!他的目光掠过骚动惶乱的姺军,又死死盯向对面彭祖身后那片沉默如山岳的彭国军阵。那战车上甲士紧握的双弧长戈和如林般密布的戈影寒光如同冰针扎进他的眼!三日前沼泽旁官道上那噩梦般被泥泞吞噬、火光喊杀震碎心胆、物资被毁、部卒被屠的惨状猝然浮上心头,无比清晰!几乎就在瞬间,恐惧吞噬了他仅存的理智!

“中计了!退!撤退!!”嬴子固的声音彻底变了调,甚至带上了一种非人的尖利!他像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拽过缰绳,胯下骏马吃痛长嘶。他根本不再管什么命令阵型,猛打马头就往斜后方本阵深处亡命冲去!那模样,如同惊恐的猎物嗅到了猎食者冰冷的吐息!

“邳伯退了——!”

“邳军跑了——!”

惊恐的呼喊如同瘟疫般在叛军中军席卷开来!尤其是那些本就靠后、被连日征战和失利折磨得精疲力竭的士兵,在看到邳伯仓惶后退的第一瞬间,本就摇摇欲坠的意志如同沙塔般轰然倒塌!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