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市庆功宴的香槟余味尚未散尽,林烨己站在了云贵交界处的大山深处。
吉普车在颠簸的盘山路上怒吼,扬起漫天黄尘。窗外,是望不到头的群山和刀削斧劈般的深谷。
副驾驶上的沈曼紧了紧抓握扶手的手指,脸色有些发白。后排,基金会新任秘书长和负责农产品上行的项目经理,更是紧闭双眼,强忍着呕吐的冲动。
只有林烨,目光沉静地望着窗外。
破败的土坯房零星散落在陡坡上。一个穿着打补丁衣服、看不清原本颜色的小男孩,正赶着几只瘦骨嶙峋的黑山羊,赤脚踩过碎石路。他停下脚步,用乌黑明亮的眼睛,茫然地注视着这支闯入寂静山地的钢铁车队。
那眼神,像一根细小的针,刺中了林烨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
“就在这里停一下。”林烨忽然开口。
车还没停稳,他便推门下车。山风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远比会议室和路演大厅的空气更真实,也更沉重。
他走向那男孩,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小朋友,放羊啊?”
男孩怯生生地点点头,往后缩了缩。
林烨注意到他脚踝上被荆棘划出的血痕,眉头微蹙。他回头看了一眼跟过来的沈曼,沈曼立刻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创可贴和湿巾,轻柔地帮男孩清理。
“你们……是外面来的大老板?”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一位佝偻着背、满脸沟壑的老人,拄着竹竿,警惕地看着他们。
“老人家,我们是风尚集团的。”林烨站起身,语气恭敬,“来看看咱们山里的好东西。”
“好东西?”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苦涩的笑,“除了这些啃石头的羊,和些卖不出去的菌子、山货,能有啥好东西?年轻人都跑光了,留下我们这些老骨头,等死罢了。”
半小时后,林烨站在了村里唯一还算平整的晒谷场上。
所谓的村,不过是由几十户人家组成的寨子。贫穷,像一层洗不掉的灰色,涂抹在每一寸土地和每一个人的脸上。
村支书是个西十多岁、皮肤黝黑的汉子,搓着手,带着山里人特有的淳朴和窘迫:“林总,您能来,我们……我们真是没想到。我们这地方,太穷了……”
林烨没让他再说下去,首接问道:“王支书,刚才老人家说的菌子、山货,品质怎么样?产量有多少?”
提到这个,王支书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品质没得说!我们这的松茸、鸡枞菌,外面的人都说好!还有老乡自家熏的老腊肉,山核桃……可就是运不出去啊!路太难走,量又散,收贩子压价压得厉害,有时候连本钱都收不回来……”
项目经理在一旁低声补充:“林总,我们前期调研过,这里的农产品品质极佳,但确实受限于物流和品牌,无法商品化。”
沈曼看着周围围拢过来、眼神里混合着好奇与期盼的村民,轻轻碰了碰林烨的胳膊,低声道:“阿烨,这里的孩子……很多都没穿过一双合脚的鞋。”
林烨沉默着。他抓起一把晾晒在竹席上的干菌,放在鼻尖嗅了嗅,是纯粹浓郁的香气。他又走到一旁,看着老乡家里悬挂着的、色泽的老腊肉。
资本市场的欢呼犹在耳边,十五亿美元的市值仿佛一座金光闪闪的丰碑。但在这里,财富与贫困,仅隔着一重山的距离,却像是两个世界。
他转过身,面对所有村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晒谷场:
“王支书,各位乡亲父老。”
“风尚,不是来施舍的。”
全场寂静,只有山风吹过的声音。
“我们是来做生意的。”
一周后,风尚集团总部大会议室。
“点亮乡村”计划启动会召开。
林烨站在投影幕布前,幕布上是他在山区拍摄的一张张照片——贫瘠的土地,破旧的房屋,但还有那些品质上乘的山货,以及村民们那双混合着麻木与渴望的眼睛。
“上市,拿到钱,不是终点。”林烨开门见山,目光扫过在场的高管,“是我们有能力,也必须承担更多责任的起点。”
他切换画面,展现出“点亮乡村”计划的完整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