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两个说了会儿话,先前去周府的仆妇终于找回来,禀道:“周娘子说正想着您呢,请您早些过去。”
方盈点头表示知道了,却还是又在路边停了一阵,才吩咐车夫兜个圈子去周府。
周从善见到她,等上过茶,便把侍女都打发了,两人单独在内室说话。
“今日怎么突然就来了?可是有事?”
方盈点头:“我爹说,杀害莫鸿照的真凶抓到了。”
周从善一愣:“谁抓到的?”
“开封府。”方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我问我爹凶手是谁,他不肯告诉我,但是我把这段时日开封府的动作思来想去,觉得那凶手要么是在南城盗贼之中,要么就是那个造药金的道士。”
“何以见得?”
“莫鸿照之死,开封府早已照酒醉溺亡结案,不再追查,那么这凶手,只可能是从别的案子而来。开封府最近在忙的,一是南城盗贼大案,二就是那个道士的造药金案。巧的是,秦王亲口同你说过,盗贼们知道受了道士的骗,还反过来揭发了不少道士的恶行。”
周从善露出恍然之色:“对啊!如此说来,应当是有人看见了莫鸿照被杀,不然凶手岂肯认已了结的旧案?”
“我也如此猜测。还有一件,昨日纪六郎去开封府见过秦王,本来想求秦王帮忙引荐御医,但秦王说如今不太方便,需等官家回宫再说,当时我们没往别处想,只当是宫中有甚忌讳,如今想来,怕不是秦王已经查到医官院去了吧?”
周从善面色变幻,禁不住站起身在地上走来走去,转了几圈后,她突然立住脚,一拍手道:“我知道了!这凶手不只杀了莫鸿照,杨晟也是他……”
话没说完,外面侍女走近,扬声问:“大娘?”
周从善先回:“无事,没叫你们。”接着坐回去,冲方盈低声道,“听见我拍手了。”
方盈笑一笑,拉起她手,“难怪她们听见,都拍红了。”
周从善心绪仍十分振奋,自顾自盘算:“一路追查,还查到医官院去了,这么说他原本不知道有这事……既牵扯出杨晟,看见履历,便不可能想不到与表哥有关,他还要继续查……”
“可见此事与秦王无关。”方盈替她接上。
周从善猛然回神:“啊?我……我说出声了么?”
方盈哧的一声笑出来,拍一拍好友掌心:“没有,我会读心术。”
周从善抽回手,瞪她一眼:“令尊是叫你来说这些的吗?还在这儿跟我套话。”
“不用管他,秦王都不一定能找到你这来,他倒担心上他自己了。”
周从善道:“你这么说就不讲道理了,令尊又不知道我办事牢不牢靠,有所担心也是人之常情。再说,令尊人在开封府,说不定已经知道此事关涉宫闱、非同小可——你回去替我传个话,请……”
她顿了顿,突然一笑:“你我之间,早该免了这些客套,——你替我同世叔说,尽管放心,我虽然叫人找仵作和差役问过话,但却是给过他们好处的,料来他们不会主动提及,就算有人说漏了,我的人也不曾表露身份。退一万步说,秦王本事通天,真找到我们家了,他也不会在意此等小事。”
“不错,他若知道你们早就追查此事,更在意的应该是你们查到了什么,而非这些细枝末节。”方盈昨晚自个猜来猜去的时候,就已想通此节,所以并不当一回事。
“你同世叔说的时候,可别说这句,显得你知道得太多,世叔该担心了。”
她一口一个世叔,叫得十分亲近,方盈却有些不好意思:“好了,我知道怎么应付他。”然后岔开话问,“那你觉得秦王……”
不想周从善也同时开口:“你家纪六郎……”
两人同时停下,接着方盈抢先道:“我先说——秦王会来找你吗?”
“不会。”周从善答得简短,“纪六郎为何要找御医?是谁病了?”
“为何?”方盈不答,仍继续追问。
“什么为何?我问你呢,跟我装傻。”周从善伸手去捏好友脸颊。
方盈笑着躲开:“没装傻啊,你为何觉得秦王不会来找你?”
“他又不是卫王那种蠢货,越是关涉到表哥,他越不会同我们家通气,尤其还不知圣意如何。”
周从善说着话,脸色逐渐沉了下来,方盈见状,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圣意如何虽尚未可知,天意却显然在惩恶扬善,不然怎么都查不到的凶手,为何忽地落入法网、还牵出旧案?”
“是……”周从善点了点头,眼睛透过窗子望向外面天空,“也兴许是他们在天有灵。”
方盈没出声,这个时候,好友心头一定百味杂陈,她只要陪伴就好。
周从善却很快就缓过神来,笑着说方盈:“又让你绕进去了,你还没说纪六郎找御医做什么呢。”
“啊……不是要看病,是为我上次同你说的事。”
周从善想了想,突然瞪起眼睛:“你同纪六郎说了?”
方盈道:“此事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