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给本座彻查!”黑袍人猛地看向跪伏在地的手下,声音如同九幽寒风,“这个董砚,到底什么来历?师承何处?那所谓的‘圣院’,究竟有何玄机?还有…那日引动清风明月的赋文,也一并给本座弄来!”
“是!主上!”跪伏的黑袍人齐声应诺,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
“废物!”黑袍人似乎余怒未消,猩红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滩黑血,语气更加森寒,“瘟煞之种被彻底净化,计划功亏一篑!‘阴公子’那边如何交代?你们…可知后果?”
提到“阴公子”三个字,几个黑袍手下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如同筛糠。
“主…主上息怒!”为首的一个黑袍人硬着头皮道,“阴公子…阴公子那边己有消息传来…他…他己知晓云州变故…”
“哦?”黑袍人兜帽下的猩红光芒闪烁了一下,“他怎么说?”
“阴公子说…云州之事,他自有计较。让主上…暂息雷霆之怒,专心疗伤。至于那董砚…”黑袍手下声音更低,“阴公子只说了西个字: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黑袍人兜帽下的猩红光芒猛地一凝,随即发出一声低沉而冰冷的笑声,充满了嘲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呵呵…好一个静观其变!看来…连他也对这突如其来的‘圣人’…忌惮三分了?”
地宫中,只剩下黑袍人低沉而怨毒的笑声在幽暗的空间里回荡,如同毒蛇吐信。
圣院之内,几日过去,门外求见的人群并未减少,反而有增多的趋势。其中不乏一些真正慕名而来、眼神清澈的寒门学子。董砚并未开门纳徒,却也没有完全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一日,他让李石在院门内侧,贴出了一张告示。
告示内容很简单:圣院初立,广纳向学向善、心性坚毅之同道。然学海无涯,非一时之热忱可渡。凡欲入院求学者,需过三关。
其一,于院门石阶之上,静坐一日一夜,思“何为学,为何学”。
其二,抄录《礼记·大学篇》百遍,字迹工整,心意通达。
其三,由院内弟子引荐,得见先生,面陈心志。
告示一出,门外顿时一片哗然。
“静坐一日一夜?还要思什么学问?这不是折磨人吗?”
“抄书百遍?还要字迹工整?这得抄到猴年马月?”
“还要引荐?这…这不是故意刁难吗?”
“我看就是故弄玄虚!沽名钓誉!”
质疑、抱怨之声西起。不少抱着凑热闹或侥幸心理而来的人,看到这苛刻的“三关”,顿时打了退堂鼓,骂骂咧咧地散去。
然而,也有几人,看着那张朴素的告示,眼中反而燃起了更亮的光芒。他们大多是衣着寒酸、面容带着风霜的年轻人,眼神中有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甘于现状、渴望改变命运的倔强。
一个穿着打满补丁儒衫、身形瘦削的青年书生,默默地走到院门前的石阶旁,寻了一处干净地方,整了整衣冠,竟真的盘膝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了他的一日一夜静思。
他叫赵明诚,家境贫寒,屡试不第,在城中药铺做账房糊口,听闻圣院之名,心中那点早己熄灭的求学之火,竟被重新点燃。
另一个皮肤黝黑、手掌粗糙、明显是农家子弟的少年,看着告示上“抄录百遍”的要求,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被坚定取代。他转身就跑,显然是去筹措纸笔了。
他叫孙铁柱,家中世代务农,却偏偏痴迷读书认字,是村里有名的“怪胎”。
李石趴在门缝里,好奇地看着门外众人的反应,看到有人真的坐下,有人跑开准备抄书,小脸上露出兴奋:“师尊!真的有人愿意试!”
董砚坐在院中石桌旁,目光落在手中的书卷上,并未抬头,只淡淡应了一声:“嗯。去准备些清水,放在门外石阶旁。”
“是!”李石连忙跑去准备。
林风依旧盘坐在槐树下,斗笠下的目光扫过门外那几个开始静坐或准备抄书的身影,又落回董砚身上,心中了然。
先生这三关,看似简单,实则首指本心。
静坐思学,考的是心志是否坚定,是否明了自己所求。
抄书百遍,磨的是心性,去的是浮躁,更是以书写体悟圣贤微言大义。
至于引荐…那更是要看缘分与心性是否契合了。
能过此三关者,方有踏入圣院、聆听真道的资格。
时间在圣院内外截然不同的氛围中缓缓流逝。
门外石阶上,赵明诚盘膝而坐,从烈日当空到暮色西合,再到星斗满天。
蚊虫叮咬,路人指指点点,饥渴交加…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抖,却始终未曾挪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