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万钧的谋划,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云州城暗流涌动的湖面上激起了层层涟漪。
短短数日,一道道措辞恭敬、用印庄重的拜帖,如同雪片般飞入槐荫里那方悬挂着“圣院”黄纸匾额的小院。
拜帖落款,分量十足:
“奔雷门副门主雷万钧,携门中长老,敬拜董先生圣安!”
“流云观清虚真人,率观中弟子,恭贺圣院立道,愿与先生坐而论道!”
“云州林家林啸天,代阖族上下,敬仰先生圣德,愿献绵薄之力,助圣院光大门楣!”
“云州商会总会,仰慕先生教化之功,特备薄礼,恳请先生笑纳,以资圣院学子……”
言辞谦卑,姿态放得极低,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对董砚的敬畏与对圣院的“热忱支持”。
拜帖之后,更附有长长的礼单:黄金万两、上品玉石、珍稀药材、孤本典籍、甚至包含城外良田百顷、城中繁华铺面数间!
其价值之巨,足以让一个中等世家瞬间跻身豪富之列!
圣院小小的厅堂内,李石、赵明诚、孙铁柱、秦婉儿、吴青松五人围坐在董砚身旁,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拜帖和那令人咋舌的礼单,神色各异。
李石小脸皱成一团,嘟囔道:“师尊,这些人…前些日子还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现在怎么都上赶着送礼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
赵明诚眉头紧锁,拿起一份林家的拜帖,沉声道:“先生,这些势力盘踞云州多年,根深蒂固,行事向来以利为先。
他们所谓的‘仰慕’、‘支持’,只怕是裹着蜜糖的毒药。
收了礼,便是欠下人情,日后难免受其掣肘。
更怕的是,礼单之后,必有附骨之蛆!”
吴青松曾混迹官场,看得更透:“赵师弟所言极是。
他们这是以‘礼’束人,以‘势’压人。若拒之门外,便是不通情理,自绝于云州各方,圣院将成孤岛。
若收下…便是默认了他们有资格插手圣院事务,日后送人进来‘求学’,更是顺理成章。这阳谋,狠毒!”
孙铁柱挠挠头,憨声道:“俺觉得,他们就是眼红!眼红师尊的本事,眼红咱圣院!”
秦婉儿则有些担忧地看着董砚:“先生,他们势力庞大,若是得罪狠了…”
董砚端坐主位,手中捧着一卷新誊抄的《论语》,目光平静地扫过桌上那些烫金的拜帖和奢华的礼单,仿佛看的只是一堆无关紧要的枯叶。
他放下书卷,端起粗陶茶碗,呷了一口清茶,语气平淡无波:
“世间万物,皆有其理。礼者,敬也,序也。彼以利为礼,其心己偏,其礼非礼。”
“圣院立道,在明理修身,在教化向善,不在金银田亩,不在权势依附。”
“回帖。”董砚看向执笔的吴青松。
“云州董砚,敬谢诸位厚意。圣院初立,清静为本,暂不纳外客,亦不受外财。好意心领,原物奉还。他日有缘,自可论道。”
言辞简洁,态度明确,不卑不亢,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留了“论道”一线,不失礼数。
吴青松精神一振,立刻铺纸研墨,按照董砚的意思,笔走龙蛇,写下一封封措辞得体却立场坚定的回绝信函。
回帖送出,如同在暗流汹涌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听涛别院内,收到回帖的雷万钧脸色铁青,手中的紫檀扶手被他捏得咯吱作响。“好!好一个清静为本!好一个不受外财!这是铁了心要独掌圣道,不给我等半分颜面!”
清虚真人面沉如水,拂尘轻甩:“此子…心高气傲,不通世故。看来,阳谋难成,只能行下策了。”
林啸天眼中寒光闪烁,冷笑道:“既然敬酒不吃,那就请他们吃罚酒!按计划,送人进去!我就不信,他那圣院是铁板一块!凡夫俗子,总有七情六欲,总有弱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