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院那扇简朴的木门,在无数道或敬畏、或好奇、或复杂难明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关闭。
董砚并未张贴任何告示,但那无声的闭门,本身就是一个清晰无比的信号:圣院暂别云州。
这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又一颗石子,在刚刚因雷万钧事件而沉寂下去的云州暗流中,再次激起波澜。
各方势力惊疑不定,猜测纷纭。是避祸?是远游?还是…另有所图?
董砚一行七人——董砚、林风、李石、赵明诚、孙铁柱、秦婉儿、吴青松,并未张扬。
董砚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背负简单的青布书囊。
林风斗笠遮面,背负长剑,气息沉凝,如同最警惕的影子。
李石五人则各自背着行囊,里面装着换洗衣物、干粮清水,以及董砚要求他们携带的笔墨纸砚和几卷最重要的典籍。
他们如同最普通的游学士子与护卫的组合,悄然离开了喧嚣的云州城,沿着官道,一路向西。
初离云州,官道两旁尚是沃野平畴,村落星罗棋布。
李石和孙铁柱看什么都新鲜,尤其是孙铁柱,第一次离开家乡这么远,看着广阔的天地,黝黑的脸上满是兴奋。
赵明诚和吴青松则显得沉稳许多,一边行走,一边留意着沿途的风土人情,山川地貌,与脑海中所学相互印证。
秦婉儿心思细腻,默默地照顾着大家的饮食起居,指尖偶尔流转的抚愈绿意,让疲惫的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林风始终保持着警惕,感知力外放,笼罩着队伍周围数丈之地。
他斗笠下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官道上的每一个行人,路旁的每一片树林。
经历过州衙之战和圣院守护,他深知先生虽强,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西行之路绝非坦途。
董砚步履从容,走在最前。他很少说话,目光平静地掠过田野、村庄、河流。他的感知却如同无形的触角,早己覆盖了方圆数十里。
他不仅在看风景,更是在感知这片土地深藏的“气”。
他“看”到农田中劳作的农夫,汗水滴入泥土,升腾起微弱的、带着希望与疲惫的生机之气。
“看”到村庄上空,炊烟袅袅,交织着家长里短、生老病死的烟火气与人道百态。
“看”到河流奔腾,水汽升腾,蕴含着滋养万物、奔流不息的灵动之气。
更“看”到大地深处,那纵横交错、如同人体经络般的地脉之气。
大部分地脉之气温厚平和,滋养一方。但随着他们一路西行,官道渐渐崎岖,人烟愈发稀少,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湿气时,董砚感知中的地脉之气,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一些地脉节点上,开始出现丝丝缕缕不和谐的“黑气”。
这些黑气如同细小的寄生虫,吸附在健康的地脉之上,缓慢地吞噬着生机,散发出令人不适的阴冷和衰败感。
越往西走,这种被污染的地脉节点就越多,空气中那股腐朽的湿气也越发浓重,连带着官道两旁的草木都显得蔫吧发暗,失去了鲜活的光泽。
“师尊,这里的空气…闻着好难受。”李石皱着鼻子,感觉胸口有些发闷。
“嗯,湿漉漉的,还带着一股…烂木头的味道。”孙铁柱也瓮声瓮气地说道。
赵明诚和吴青松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他们虽无法像董砚那样清晰感知地脉,但身为修行者,对环境的异常变化更为敏感。
秦婉儿指尖的抚愈绿意微微亮起,驱散着侵入众人体内的湿浊之气,低声道:“先生,此地气息污浊,恐非善地。”
董砚停下脚步,目光投向西北方向。那里,地平线的尽头,一片连绵起伏、被灰黑色云雾笼罩的巨大山脉轮廓己经隐约可见。
云雾翻滚,如同活物,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沉与死寂。正是此行的第一个目标——万瘴黑山!
“万瘴之地,地脉淤塞,秽气丛生。”董砚的声音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此乃天地之病,亦是人祸之果。前方黑山镇,是进入黑山前最后的落脚点,今晚便在那里休整。”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