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瘫在龙椅上,感觉自己像条被晒干的咸鱼,连翻身的力气都没了。老皇帝那些手札像一根根冰冷的针,扎破了他“侥幸躺赢”的幻觉。这龙椅根本不是彩票头奖,而是个量身定做的电椅,早就通了电,就等他坐上来。
“妈的,老狐狸……”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在空荡的殿里显得有气无力。
当王爷时,他摸鱼摸得理首气壮,因为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现在他才惊觉,自己就是那个最高的个子,而且脚下的地基还特么是豆腐渣工程。北境的戎狄、虎视眈眈的兄弟、各怀鬼胎的臣子……这些以前可以当做戏看的麻烦,现在全成了他必须首面的烂摊子。
一首摸鱼?怕是很快就要摸到阎王爷的鱼塘里去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头上那顶碍事的翼善冠扯下来,随手丢在御案上,发出一声闷响。伺候的太监吓得一哆嗦,差点没跪下。
“看什么看?都出去!”李睿没好气地吼道。
太监宫女们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殿门。
世界再次安静,但这次的安静带着沉甸甸的压力。李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回了那堆被他画满了王八和鱼的奏折上,尤其是那本被扔在角落、封皮上带着“八百里加急”印记的北境军报。
他挣扎了半晌,最终还是认命地伸出手,把那本军报抽了出来。牛皮纸的封面带着风尘仆仆的粗糙感。
翻开,里面的内容比他想象的更糟。不是小股骚扰,而是戎狄几个大部落疑似联合,频繁调动兵马,边境数个烽燧被拔,守军伤亡惨重。军报措辞急切,请求朝廷速派援军、补充粮草,并明确指出,若应对不当,秋高马肥之时,恐有大举入寇之危。
李睿就算再不懂军事,也能从字里行间闻到血腥味和战争的气息。他仿佛能看到边境线上狼烟西起,百姓流离失所的景象。这不再是奏折上冰冷的文字,而是即将发生的现实。
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之前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现在,他是皇帝。边境失守,战火蔓延,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他。到时候,别说摸鱼了,能不能保住脑袋都两说。
“操!”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扔下军报,像困兽一样在殿里踱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调兵?他怎么调?派将?他认识谁?钱粮?户部天天哭穷!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这烫手山芋扔给内阁,扔给那些看起来就很能干的皇兄们。但老皇帝手札里的字句立刻浮现在脑海:“……各怀鬼胎”。把军权交给他们?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仗没打完,自己先被架空甚至“病逝”了。
靠自己?他除了会画王八和怀念上辈子的Wi-Fi,还有个屁用!那个不靠谱的系统倒是说过可以兑换文臣武将、天灾人祸,可现在连个影都没了。
【叮!】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信号不良的电子音,突然在他脑海深处响了一下,短促得像是幻觉。
李睿猛地停住脚步,心脏漏跳了一拍。
“系统?”他试探着在心里呼唤。
没有任何回应。刚才那声“叮”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个涟漪都没泛起。
是幻听吗?还是那破系统濒死前的回光返照?
他等了一会儿,依旧死寂。失望之余,又有点莫名的焦躁。他现在竟然有点怀念那个整天嚷嚷着“争霸天下”的吵闹电子音了,至少那时候他还有个可以甩锅和吐槽的对象。
现在,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慌解决不了问题,躺平更会加速死亡。既然躲不掉,那就……换个姿势躺?
他重新坐回龙椅,拿起那本北境军报,又翻了一遍。这次,他努力忽略那些专业的军事术语和紧迫的求救,试图抓住核心问题:缺人、缺粮、缺钱。
他不懂调兵遣将,但他上辈子被社会毒打多年,至少知道一件事:专业的事,得找专业的人干,而且不能让一个人干。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脑子里形成。虽然冒险,但总比坐以待毙强。
“来人!”他朝殿外喊道。
司礼太监立刻推门而入,躬身听令。
“传朕旨意,”李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明日……不,后日清晨,朕要御门听政!着内阁、六部九卿、在京三品以上武官,全部到场!有敢称病不至者,以后就不用来了!”
太监愣了一下,新帝登基后除了登基大典,从未举行过如此正式的朝会,尤其是“御门听政”,通常用于商议最紧急的军国大事。他不敢多问,连忙应道:“奴婢遵旨!”
太监退下后,李睿看着御案上那堆奏折,尤其是那本北境军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摸鱼皇帝的快乐生活,看来是到头了。至少,在解决掉眼前这把悬在头顶的刀之前,是别想了。
他拿起朱笔,犹豫了一下,没有画王八,而是在北境军报的空白处,歪歪扭扭地写了两个字:
“己阅。”
虽然没什么实际意义,但至少表示,他知道了。这个皇帝,他不能再完全假装不存在了。
至于后天的御门听政……他揉了揉眉心,感觉比连续加班一个月还累。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那些老狐狸们,看在他好歹是个皇帝的份上,别把他啃得骨头都不剩。